此刻,我们心中难免泛起丝丝惋惜,那刚到手的佛牌,还没在掌心捂热乎,没等琢磨透上面神秘记号的含义,就被老和尚无情收走。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没追究我们挖塔掘墓的事儿,已然是不幸中的万幸。真要深究起来,地下那和尚的缸冢被打破,这责任我们可担不起。
更要命的是,若说缸是从里面打碎的,这话谁能信?到时候,破坏文物的罪名一扣,事情可就彻底闹大了。
棍子长叹一声,满脸无奈:“罢了罢了,就当破财消灾。只能怪咱和那宝贝没缘分。不过,刚才那老和尚的一番话,可真让我受益匪浅,绝不是普通僧侣能悟到的境界,他绝非等闲之辈!你们说,他到底啥来头?”
我叹了口气,道:“先别管他是谁了,赶紧撤!出去找到胡疯子他们,汇合后再从长计议。”说着,我们迅速起身,朝着寺庙出口匆匆奔去。
我一边疾走,一边质问棍子:“你小子刚说破财消灾,什么意思?我现在明白‘财’指的是佛牌,难不成你还真想把它卖了发笔横财?”
棍子一听,眼睛瞪得溜圆,连忙矢口否认:“我可没这么说,你可别冤枉我。”
许大脑袋赶忙插话,满脸兴奋:“我觉得棍子这话在理。那佛牌要是真能换钱,我也得有份儿,我给你俩把风蹲点儿,那可是出了大力的。”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得了吧你,那佛牌值多少钱,谁知道?你又能卖给谁?”
许诺撇了撇嘴,一脸不服气:“你还别不信,我家叔叔做古玩生意的。要是把佛牌拿给他看,他一眼就能估出价值。”
棍子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这不是马后炮嘛!东西都被拿走了,还在这儿做白日梦。”
出了寺庙门口,我们赶忙联系胡疯子,他说正在旁边小饭馆吃饭。
等我们赶到,好家伙,这小子过得那叫一个纸醉金迷,怀里搂着媳妇儿,吃得满嘴流油,面前还摆着几杯啤酒,另外两位女同学也在一旁作陪。瞧他那得意样,鼻涕泡都快冒出来了,女朋友正夹着菜往他嘴里送。
我心中暗自腹诽,难怪这小子乐不思蜀,我们这么久没出来,也不见他回去找我们。万一出点危险,这家伙根本指望不上,一看就是沉迷风花雪月的主儿。
我们随便吃了点儿东西,便打车回济南。一路上,回想起刚才那些诡异经历,仍心有余悸。
棍子心有余悸地说:“他娘的,这次简直像撞了鬼门关,尤其是在千佛殿,差点把我魂吓没了,到现在裤裆都还潮乎乎的。”
许大脑袋也跟着附和:“你说,是我们眼睛出问题了,还是真像那老僧说的,心里有心魔?好端端的,刚考完试,咋就冒出个魔来?”
“别听他瞎扯,我才不信呢!”棍子骂骂咧咧道。
我沉思片刻,道:“棍子,先别急着否定。你们知道六祖慧能那首诗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觉得人生很多恐惧、烦恼,都是自找的,源于内心。学会净心,就能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其实,我听闻,禅宗将世间一切现象皆视作一种“空”。于禅宗而言,世间万物皆为六根,也就是眼、鼻、耳、舌、身、意所感知的对象,这些对象无穷无尽,进而衍生出形形色色的“相” ,而正是这些“相”交织构成了你脑海中这纷繁复杂、包罗万象的大千世界,乃至自然万物。
就如慧能那千古传颂的诗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或许,方才在千佛殿中的种种惊悚遭遇,皆是我们的心相在作祟。
棍子仰躺在车座上,双眼紧闭,静静聆听着。忽然,他猛地睁开眼,目光灼灼地看向我们,说道:
“嘿,你还真别说,你这么一讲,我还真就想起来了。你说的慧能那诗我熟啊,我还记得当时有一桩公案和他紧密相关。那时,六祖惠能漂泊至广州法性寺,恰逢印宗法师正在讲《涅盘经》。现场,有幡被风轻轻吹动,于是便有两个僧人为此争论不休,一个坚称是风在动,另一个则笃定是幡在动。就在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之际,慧能却突然插口道:‘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你们的心在动!’”
棍子顿了顿,坐直身子,继续侃侃而谈:“你瞧,这说的好像就是这么个理儿。对某些唯心主义者来讲,世界并非客观独立存在,而是因为人的思考,这世界才应运而生。万相皆由心生,正如大有你所说,这似乎还真能解释咱们刚才在千佛殿里的离奇经历。不过我可得先声明啊,我可是根正苗红、不折不扣的唯物主义者!”
说着,他还拍了拍胸脯,那模样,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坚定立场。
……
时光悠悠流转,这件事已然过去长达十年之久。
这十年间,我们这些昔日的同窗好友,各自在人生的道路上摸爬滚打,历经了无数的风雨与沧桑。
然而,每每回忆起那次在灵岩寺的惊险奇遇,我和棍子都觉得历历在目,每一个细微的情节,都仿佛是刚刚发生在眼前一般,清晰得让人忍不住打寒颤。也正因如此,对于灵岩寺,我们心中满是敬畏,整整十年,都再未踏入那片神秘的土地一步。
我的思绪还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突然,眼前老万那双天真得有些无知的大眼睛闯入了我的视线。
“大有,你在想啥呢?又没让你现在就带我去,瞧把你愁得。”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
“老万啊,我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带你去那儿了。那里藏着我们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你要是真想去,改天自己去吧。”
我苦笑着摇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感慨。
就在我和老万交谈之际,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一看,竟是棍子打来的。他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嚷嚷着,说自己正在英雄山许大脑袋的古玩店里,正和白芳聊得火热呢,让我们也赶紧过去凑凑热闹。
老万一听,立刻嘟囔起来:“他妈的,这小子,我给他打了一早上电话都不接,原来是在陪着美女呢,难怪啊!”
我也跟着打趣道:“老万啊,我觉得你这话可太对了。棍子这小子,最近明显有点重色轻友的苗头,革命信仰都有点动摇了。咱俩可得盯紧了他,万一他叛变革命可咋办?你瞧他现在这架势,都有点想主动投敌的意思了。”
说罢,我和老万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既有对棍子的调侃,也有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