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来,忙道谢,背上包后却发现这人还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丁熹手抠了抠车座,试探的问道:“要不....我请你吃饭?”
男人却突然笑了起来,“你不记得我了。”
“啊?”
她懵懂的眨了眨眼睛,这会儿认真的打量起面前的男人来。
男人穿了个绿色军大衣,却仍旧身高腿长,姿势挺拔,脊背挺拔的跟用尺子量出来的似的。
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来一道模糊的身影,丁熹眼睛亮起来:“你是....你是那个吉普车上的人!”
男人笑出声音来,笑的长长的睫毛似乎都在颤抖,他伸手出来,“你好,我叫徐绍。”
丁熹脱了手套矜持的伸手过去握了握他手指,很快又松开了,“你好,我叫丁熹。”
徐绍收回手来,手指上仿佛仍旧存留着她柔软的触感,他将手放下,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你也是京市人?”
丁熹看着他点了点头,然后又解释道:“我原来是去那里插队去了。”
他微微挑了挑眉:“真巧。”
“什么?”
丁熹没明白他的意思。
徐绍只微微摇了摇头:“需要我送你回家吗?”他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吉普车。
非亲非故的,怎么会想送她回家?丁熹狐疑的看了他两眼。
男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笑了笑,“上次的事,我很抱歉,所以...”
丁熹这会子才放松的笑了出来,“没事,那应该是我的错才对,我不该在路上乱骑着车子,我家就在附近,骑着车子一会就到了。”
徐绍没再强求,只点了点头,看着她像一只小熊艰难的爬了上去,他还在后面用手帮她推了一把自行车。
车子很快骑走了,只留下一路歪歪扭扭的雪地上的印记。
不远处的吉普车驾驶座下来一个人,走到了徐绍的面前,“指导员,我们该走了,政委还在等着呢。”
徐绍微点了点头,跟着长腿一迈便上了车。
回了家后,丁熹便将刚才遇到的小插曲放在脑后了,在她的想法里,这只是一段偶然间的相遇罢了。
刚一回到院子,便看到她爸妈丁义康,刘冠英以及隔壁的李兴,吴香琴正站在树下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
丁熹将自行车停好,问了一句,“爸妈你们在聊什么呢。”
刘冠英没回答,只是冲着丁熹招手,她转身跟旁边的两人说了什么,便拽着丁义康回家了。
丁熹见状也忙回家了,一踏进家门,刘冠英便将房门给关上了,她拉着丁熹坐下,“下班的时候,路过街道办事处,看见门口贴了张纸条,上面写着要给咱社区两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她点了点头,“所以这名额是大家推举出来的吗?”
刘冠英点点头,“是,咱这几个胡同的人每个人都会去推举几个人,要政治思想好、身体健康、具有三年以上实践经验和初中以上文化程度的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和青年干部,这些你都符合,会汇总名额送到领导那。”
丁熹手托着下巴道:“所以....真正是谁还是得看领导那吧。”
刘冠英憋了口气,点了点头,他们家里又没有这层关系,想要让丁熹去上学,恐怕又得去送礼,但能送礼的又不止她这一家,谁不知道去送礼。
丁熹无所谓道:“没事啊妈,咱就顺其自然就行,我对这大学生又没那么执着,现在邮电局干着,等我看看开春能不能考进去,考进去当个正式工,咱家又不缺吃穿。”
丁义康在旁边也十分赞同,“小熹说的对,这么些合适的孩子能轮谁头上也不一定,咱就放平心态,该给咱小熹投票就投票,轮不到咱,咱也别有什么失望的心思,该干啥干啥。”
另一边,严文秀托着下巴看着还在写作业的哥哥严子坤。
她用小腿踢了踢他的小腿,“哥哥你想去上大学吗?”
他们的写字桌放在窗户底下,院子里人说的话,他们自然也都能听见。
严子坤视线紧盯在了课本上,头都没有抬起,“这大学难道是想上就能去上的吗?”
严文秀晃着脚继续去蹭他的小腿,“依咱爸妈那性子肯定得给你弄上去。”
严子坤轻笑一声,“那你呢,秀秀你想去吗?”
她顿了顿,“我啊,无所谓咯,我倒是希望你能去,这样......你也不会离开家了。”
严子坤又笑了声,“可我们迟早会离开家的,不仅我会,你也会。”
“那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如此孩子气的一句话。
严子坤从书中抬起了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哥哥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你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严文秀生气的扭过了头去,这个家里也只有哥哥会真心实意的关心她喜欢她。
“反正我不管。”
又是孩子气的一句话,她狠狠踩了下严子坤的脚,生气的跑了出去。
严子坤嘶了声,仰靠在椅背上,思维渐渐发散,眼神也变得空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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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仿佛对丁家没什么变化,丁熹照常上班,照常和潘兴珠一起聊天,闲的的时候也会去看看看看邮电局里的报纸。
倒是让她发现了个新的赚钱路子,投稿。
几乎所有青年报纸边沿都会有一则通知——征文启事。
————为了更好地满足人民文化需求,青年报刊热烈欢迎广大有志之士寄信投稿,不拘题材形式,稿件一经刊用,即会按照规定支付稿酬。
丁熹眼睛一亮,立马从抽屉里拿出纸张,把这则征文启事抄录了下来。
趁着上班空闲,丁熹翻阅了几篇常见文章,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1970年风气紧张,各种资本主义,甚至以前跟资本沾边的,或者说错话的知识分子都被送到偏远农场接受劳动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