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城的房屋,大都是茅草为顶,稀泥扶的墙面,简单的桑树做门轴,透光只用简单的破瓮作窗,屋里白日都会黑乎乎的。
有门童来接,她随师父缓缓入内,里面不仅有精致的琉璃瓦房,还有阁楼庭榭。
深长的走廊里灯笼通明,一盏盏橙光暖眼,感觉身上的湿衣都染了温热,没有刚才让人难受。
绕过影壁,精美的雕花门窗已经让人如梦似幻,目光穿过敞开的正堂大门,里面琳琅满目的家具瓷玉闯入人眼,简直豪气冲天。
眼前的高门大户和隐城李府的温馨不同,脚步踏入的那一刻就让人有种富贵的优越感。
活了六年,语柔做梦都无法幻想到的场面,居然能有机会亲眼得见。
娃娃们都在观望中合不拢嘴的惊叹,而语柔则乖巧随在薄落回旁边,只静静的纳入眸中。
“管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有劳!”
管裴交代薄落回照顾好师弟师妹,说他去去就来,便随来请的仆从悠悠而去。
师父离开,孩子们起初有些紧张慌乱,可瞧见师父的侍从和暗卫都在,才稍微放松些。
薄落回带大家听从迎接的仆人继续走,到澡堂洗净泥泞,大家收拾干净,热乎乎的饭食刚好送来。
语柔心细的发现,师父留下的侍从悄悄查过食物,像是在试毒。
语柔抬起清眸见菜有:花生猪脚、番茄炒蛋、黄豆肉沫……
面上无色,心则早已慌乱不堪,长这么大首次对食物又爱又恨。
啧!这怎么办?若吃,定会被人发现我会过敏的秘密;不吃,那岂不是得饿一整晚?
我身体还在恢复期,夫人叮嘱过在此期间,胃可不能出事。
怎么办?师父什么时候才回来呀?
语柔不想暴露也不愿给师父惹麻烦,便悄悄躲去一边又当起透明人,让其他师兄师姐先吃。
安安静静发了半晌的呆,回神后轻步走来,语柔见饭食已经被刮完,才安心的又坐回角落继续发呆。
忽然,香气从身后绕肩而来,语柔诧异的抬眸望去。“师……师兄!”
“吃吧!我挑过了!只留些气味和汤汁应该不明显。”
“……”
“别熬着了,多少吃一点垫肚子,明日我再给你想办法,好吗?”
“谢谢师兄!”语柔为了不伤胃,还是硬着头皮咽下从各种过敏物中挑出来的东西。
因为淋雨湿身,就连主家送来的姜汤也没阻止有人半夜发烧,还好管裴不是吃素的。
“语柔伸手,师父给你扎根针,过一下就会舒服些。”
“徒儿无事,躺一下就好啦!师父先去照顾其他师兄师姐吧!”
“那哪儿行,过敏严重可是会丧命的,今晚也怪为师疏忽,抬手……”
师父的话惊到语柔,她开始回思是不是自己隐瞒的不好,还是薄落回告诉师父了。
“小丫头,小小年纪别心思那般重,会很劳心耗神,为师又不是废人,此等小症都辩不明,如何带你们?”
“徒儿知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语柔茫然的呆望师父,不知师父所言何意。
“呵!就是说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老猜忌为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会当好师父的职责。”
“……昂!好!徒儿知道了!”语柔嘴上应和,眸光却淡淡的透出疑惑和不解。
惹得管裴无语嗤笑:“呵!真知道还是假知道哦?”
“真知道,师父!”语柔被师父笑得有些害羞,垂下冷眸不敢看师父。
“算了,把这药吃了,瓶子给你保管,明日一早在吃一粒。剩余的收好,以后再遇今晚情况先服药再吃饭,睡前在悄悄吃一粒,切记!”
“徒儿谢师父赐药。”
语柔欣然接受师父的好,主要也怕又遇今晚的尴尬。
师父要照顾他们,又得去会面主家,忙得每次都来去匆匆。
毕竟寄人篱下,虽然此院非常雄伟气派,宽敞庞大。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喧哗,也不敢随意走动,一切都听从侍从们安排,去哪儿都整整齐齐的一堆娃娃。
人不留客天留客,自入住后,日日都大雨滂沱,砸得路面到处是泥塘坑陷,根本无法离开。
无奈,只好日日祈求老天少下一些雨,即使暖阳当空,也得晒个两三日才能驱车。
功不可一日不练,管裴便带孩子们在后院的青山空处练练。
为了不消耗大家积累的成果,不让孩子养成的习惯懈怠,不忘记他曾教过的东西,也能循序渐进增强能力。
每日晨曦傍晚都会巧训半个时辰左右武功,其他时间皆在房里修习书文。
所有人都练得极为刻苦,学得认真,唯独除了语柔,她是压根没跟上。
是什么都没能跟上,几日都一头雾水到不知所措。
她担心以前的悲剧重现,很少和人言语,也不喜与人接触,总是独来独往,黑面寒眸待人。
同行的学子都特别害怕她,总感觉她特别危险,像座冰山,不仅冰冷,还随时都会坍塌压死人。
久而久之,大家都本能的离她远远的。
唯有薄落回才能破她冰窟近身,可师父太忙,师弟师妹多,他做师兄的也忙得焦头烂额,无法随时随地关注到语柔情绪。
所以她不懂也寻不到人问,只能呆呆的陪他们恍惚般一天一天过。
许是老天爷怜惜,虽然文章她听不懂,武功又被判了死刑,好在她记性好的无话可述,闭眼就是薄落回潇洒临空的飞枝,惹得她整晚都热血沸腾。
难以入眠的她,半夜起来入厕,环顾四周无人,她右手轻握心里利剑,优雅的转起剑花。
起势~
运转剑柄桡身劈开,挂剑翻身一转,刚柔并济的撩峰,云剑破风点刺……
一招一式都宛如世外高手苦练,步步到位。
听到身后动静,忽然霸气转身刺去。
“你……为何不躲?”语柔诧异的瞳孔放大。
一个胖嘟嘟的小肉墩正正挡在语柔的心剑上。
还好没拿剑,不然这小胖娃一定受伤。
“你是千雅阁的学子?”
小胖子似乎刚刚哭过,问话间还能听出丝未平和的抽泣声。
语柔为刚才的举动感到抱歉,眼前的小胖墩衣服华贵,鞋子的面料都比她身上衣服好。
难道是主家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