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承熙许会因救命之恩把语柔带走,薄落回也来不及收拾更衣,简单一把清水洗脸就跟着跑去。
“奴拜见温师伯,顾世子!”语柔练了快半个时辰,听到有人细细碎碎才发现顾承熙还没离开,正在院子门外等她停剑。
而他们站的位置从语柔角度却无法看见。
语柔痴迷剑术,众所周知。
顾承熙选这里,其实也是不想中途打扰她的兴致,也想在离别前再记一记她飒爽的英姿。
语柔小心的收起金竹恭敬行礼,没得到应声,她不敢随意起身。
这,就是身为奴婢的命。
“语柔,你不用这么怕我,我们不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吗?……”
语柔难为情的蹲着身浅浅苦笑:“呵!世子折煞奴婢了,抛去世子不说,温师伯乃长辈,语柔自该敬重。”
看她行事依旧很有礼数,温大人清爽开口。“起来吧!临行前,承熙带为师来有话和你说,口有些渴,为师去那边讨盏茶喝,你们道个别吧!”
得到长辈应允,语柔又深蹲了些才缓缓起身。“奴谢温师伯体谅,呃,世子有话就说吧,便不劳累温师伯饮好茶又费脚折返。”
同时她不想惹祸上身,便也直白的用话留下温大人。
顾承熙央求的小眼神也希望师父留下,温大人便没走成,温润慈爱的陪于两人身侧。
“语柔,你就随我回京可好?你不喜欢我胖,我回去就减肥;嫌我手无缚鸡之力,以后我浑使长枪练臂,高骑骏马追风。一定会如父亲一样,顶天立地,帅气威武。”
语柔知道顾承熙是真心想带她走。
确实,若真入侯府,先不说能不能做那世子妃或是贵妾,就算做个通房丫鬟、洒扫丫头也可能比千雅阁的影卫强。
至少衣食无忧,也能安稳度日!最大的危险怕也就是活干不完主家训斥。
……
想到此处,语柔在心里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舒展。
要是在去年六月能遇到他,也许会脑子一热便相信他,义无反顾随他去那陌生又毫无归属的地方。
但是!
现在不会,我已有我自己的方向,有自己的目标,也有我自己想追的光芒。
“对不起世子,请恕奴婢难以从命,……”语柔坚毅的抬眸想果断拒绝顾承熙,顺势看到温师伯眉宇有求,口中有话。
语柔认真辨别唇语,似在和她说:“能否变相先答应他,给他一些活下去的希望?你不走也行。”
语柔忙于看唇语,没继续说完后半句狠绝的话,顾承熙鼻尖酸涩难忍,瞬间泪目的央求她。
“顾家乃世代将门,我也是忠烈之后,不在乎门第,定会信守承诺,给我一年的时间就能如薄师兄一般干练,一定不会做那负心人,你信我好不好?”
语柔缓了些冷峻,语气都温和不少。
“既然世子信守承诺,那便履行诺言后在与奴论情长可好?此时话说得那么满,不好!”
“你不信我?”
语柔浅浅一笑:“不是不信你!”她眸光淡淡的莫名散了些苍凉,淡定又从容道:“只是时间太长,奴怕很多事都会变迁,届时又徒增世子烦恼。”
语柔不慌不忙,冷静的把答卷交给对面的一大一小。
师徒各有各的反应,似乎还挺满意语柔的这份临时抱佛脚。
顾承熙知道今日是带不走她了,也瞧出了师父不会帮忙。
语柔一见面冷清又决绝,做足了和他有个决断,看了师父一眼话语才温了几分。
想来已是对他最后的温柔了吧,其他的都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顾承熙失落的哭着鼻子转身,语柔看他似乎很难过,心突然揪了一下,隐隐有些疼,还有些不安的慌乱。
温师伯眸里的焦忧被语柔悄无声息揣进心里。
果然不出所料,温师伯转头向语柔求助,用唇语又说:“能不能帮师伯安抚一下世子,就当还师伯教你剑术之情?”
近日叨扰太多,经他指点后确实也领悟到很多精髓,若不是为了她,他们骑马早就离开了,空报无门的语柔就当还此恩情。
硬着头皮叫住伤心欲绝的小肉墩。
“顾承熙!”
听到语柔亲唤他名字而非世子,小胖墩快速回眸转身,满眼的泪花望向她,一张肉嘟嘟的喜脸全是苦意。
“你答应过我,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难事都会冷静,不会再急于寻死,可还作数?”
“作数!”
瞧他回的坚定又果断,语柔又继续隔远问他。
“那你说以后会成为长枪骏马少年郎呢?”
“也作数!”
“嗯,我信你!祝你从此日月同辉不怕黑,语柔承熙皆随你,一路保重!”
语柔不仅仅是为了还师伯恩情,也为了难得的友谊,这段短暂又很真挚梦幻的友谊,才说的这些看似安抚情绪的话。
顾承熙舍不得她,哭得泪流满面,啜泣着唤她名字。
“语柔!”
“嗯!”
“临别前我能抱抱你吗?就这样抱一下,可以吗?”
语柔抬眸望向温师伯,见他轻轻点头应允才大步朝顾承熙靠近。
她大方的张开双手温柔朝肉团子贴近。
顾承熙环住娇小的她,丝毫不费劲,语柔手臂伸了又伸,居然无法抱住他的腰,尴尬了。
顾承熙从腰间取出随身玉佩:“这个留给你做信物,若来京城,去温府或者安阳侯府都可以寻到我。”
“这……太贵重了!奴不能收!”语柔一瞧玉佩,质地柔软润泽,是很上乘的羊脂玉。她一个奴婢以后也不会去京城,即使去,那也不可能去拜见他。
“你不收我的玉,可我还是想要你的一样东西,就当我们此生有诺之证。”
“可奴没什么贵重之物能相赠世子啊!”语柔不想留有后患,孩子嘛,离开后师伯哄哄就乖了,要是留有念想,真一直记住这茬,那才惨呢。
“哦!那它呢?”顾承熙目光盯上了语柔因抱他一时放下的金竹。
来不及给语柔反对,顾承熙那灵活的小小胖墩已经宝贝的拿入手里。
一根金竹而已,也不好太斤斤计较,语柔便也没再矫情,随他去吧。
目送他们离开,心里还真的有点儿舍不得。
唉!
从此以后,又只能一人发呆,一人练剑,一人面对那暗黑沉沉的夜,无星无辰也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