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让帝国无数顶尖学者耗费数年都望尘莫及的东西。”
顾淮打开实验室的电脑,看着画面上的实验视频,视频内的Alpha受药剂影响后先是眼周泛红、目眦欲裂,随后开始暴力拆毁着周遭一切,对出现面前的人事物进行无差别攻击,互相撕咬争锋;但神奇的事随着另一股信息素的注入,这些Alpha逐渐稳定下来、神色也随之恢复清明,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数秒后发现什么一样挥舞着自己的手臂,为这莫名强大为欢呼雀跃。
“他们研究不出来,”Alpha狰狞面目照映在顾淮眸中,他缓缓开口:“因为问题…根本不是出现在科研上。”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用信息素诱导出的振奋,自然同样需要信息素来安抚。
闻瑾也将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画面内Alpha无声的嘶吼仿佛能透出屏幕直直穿透魂灵,他是感受过信息素诱导剂作用的,血液沸腾灼烧之感清晰如昨,那是任何一个Alpha都无法抗拒的极致诱惑,刻在dNA里对绝对力量的渴望。
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掌控一切的感觉,令人如痴如狂。
他想起昨天见到的厉时安,娇小得omega带着一身伤,麋鹿般的眸子泛着红,是那么无辜清澈,他想些什么,就听顾淮的声音传来:“闻瑾,你知道吗?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是后怕又庆幸。”
顾淮一动不动得盯着视频内Alpha发觉强大后振臂高呼的模样,声线竟然有一丝颤抖:“还好,还好秦重这两年极少回家,还好…还好是我先发现的,还好——”
还好什么,顾淮没说完,他换了个话头,语气也随之沉落:“我不会让秦重再接触安安了,我会保护好他。”
五年前他救不了自己,三年前他救不下厉家,今时今日他一定要保护好他唯一的珍宝,不让他再——
“你想怎么保护他?”顾淮的思考被闻瑾打断了,这男人一脸冷漠,一副不解风情得模样正视他:“顾淮,纸是包不住火的,就像三年前我们保不下厉家一样,厉时安的秘密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
顾淮绷直唇角,他拿起桌面上仅剩的药剂,语态透着丝癫狂:
“那就让他们都消失好了。”
闻瑾一愣,顾淮声音太低,他一时没听清也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顾淮被这一问激得清醒了,他眉目间那点阴郁顷刻散尽,笑着回:“没什么”
闻瑾皱眉,他觉得顾淮今日有些奇怪:“你我相识多年,我有时候总觉得你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就是说不上来……”
他刀削般面庞上覆了层阴影,严肃问道:“顾淮,你没事吧?”
顾淮笑了笑,姿态轻松:“闻瑾,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是,你我志同道合。”闻瑾面色缓和了一些,说完他又想起刚刚那个没得到回答的问题:“顾淮,你是怎么打算的?厉时安……”
“我会为他切除腺体。”顾淮说。
闻瑾差点直接站起来,他不可思议得看向好友:“…你疯了?”
“切除腺体的后遗症你不是不知道,当初你要切除腺体的时候我没办法阻止,但那种痛苦你不记得了?我当时差点你以为你要死了!”他面色难看,情绪激动得说完这段话之后又有些踌躇着说:“何况你切除了它的腺体,这世上就再没有能控制信息素诱导剂的东西了。”
闻瑾有些懊恼,他虽然不忍,但这世界还有无数人正在遭受信息素诱导剂带来的强烈后遗症折磨,生不如死。
厉时安的腺体不能割,他是那些受药剂荼毒之人唯一的解药。
三年前厉家研制出这种药剂后,就被彼时激进一派迫不及待得投入到战场上,前期因为厉家提供的缓解药剂尚可维持,后期供应不支之后便开始暴露出可怕的弊端,而怀璧其罪的厉家也因此惨遭灭门,在之后帝国所幸将这种药剂作为一种信息素武器大规模投放到战场上。
不出一年,秦重就利用这种药剂大举击溃反叛军后迫使这股势力臣服,但和平之下因前期大肆激进得战争令无数Alpha士兵收到信息素诱导药剂的荼毒,留下强烈后遗症,这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迫降那批反叛军,没人会去关心失败者,他们每日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长此以往下去,这股力量必然会成为社会里不可忽视的动乱因素,若想安抚反叛军,得到信息素诱导剂的缓解药剂就必不可少,加之闻瑾不满秦家主张的暴政已久,他想安抚反叛军,令帝国得以和平休整。
秦重因战功已稳稳压了他一头,如今再想翻身,他必须收编被招降的反叛军势力。
想到这,闻瑾试图规劝顾淮:“你……”
一个你字没说出来,实验室紧闭的大门突兀得被敲响,监控器上一位身着白大褂助手模样男子面色难看得敲打着大门,顾淮抬手将门打开就听见男人焦急说道:
“不好了,顾博士!”他一脸惊魂未定模样,仿佛看见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举起的手震颤不止:“实验室关着的那些Alpha……他们,他们!”
“他们怎么了?”顾淮心脏倏尔一跳。
“他们好像都疯了!眼睛赤红的撞击着大门!门都快要被他们撞坏了!”
怎么可能……?实验室的大门,拿大炮都轰不开!
顾淮上前安抚助手,他也有些心惊,大脑飞快运转:“你别急,我现在和你去看看。”
助手连忙点头,三步并两步在前方带路。
顾淮与闻瑾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沉重,随后快步跟了上去。
·
嘟嘟嘟——
电话响了几声后传来忙音,厉时安放下手机,无端想起这些年秦重也是这般,电话惯常打不通。
他在心里把这奇怪想法甩掉,瞧着未接电话里顾淮的名字,不理解为何这人聊着聊着就消失了。
秦家大宅正门一如昨日巍峨庄重,再出现此处却已物是人非,他刚收拾了为数不多的行李准备离开,秦重自始至终也没有出现过,现在连刚刚还在与他微信聊天的顾淮也莫名消失数个小时了。
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顾淮约他下个月做腺体割除手术上,他转过身与秦家大宅背道而驰,不由回忆起昨天顾淮说的话。
“厉家当年其实并没有过错,如果非说有错只能说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我其实只是隐约知道一些,这些年我在秦重身边并没有接触到核心机密,只听闻厉家好像研制出了什么药剂……能令Alpha实力大增。”
药剂……实力大增……
厉时安想起三年前,他母亲身上总是莫名其妙出现血腥味,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但被父母草草搪塞过去,还有——
母亲手腕上永远消不下去的刀痕。
顾淮的声音继续在脑海里响起:“五年前你与秦重在一起后我最初是无法释怀的,后面发觉是秦重设计害你后一度想去找你,但寻你做什么呢?”
秦重的设计、能令Alpha实力大增的药剂、母亲身上永远散不去的血腥味。
这些线索联合到一起,令厉时安遍体生寒。
秦重——你想做什么?
“嫂子!”
厉时安被这一声嚎破天际的‘嫂子’叫回现实,发现秦清小跑着向他挥手,便立于原地等着,秦清跑到厉时安面前后却有些踌躇。
“怎么了?小清。”厉时安问。
“嫂子…你真要?”秦清耷拉着唇角,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厉时安开口纠正他:“小清,我已经不是你嫂子了。”
“可嫂…”秦清的话在厉时安注视里吞了回去,只得改口:“好吧,安哥,你能不能别走……我在厉家就和你能说上几句话,而且我哥他——他!”
秦清想说他哥不是故意的,可那日秦重冷硬得‘他是我的omega’却在不断提醒他,厉时安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哥不是什么良配,甚至还是厉时安的劫难。
他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说服自己找到什么劝厉时安的理由,只是眸子染上愁意:“可是安哥……你走之后——我,他…”
秦清有些语无伦次,少年omega总喜欢坚持些毫无意义的事,厉时安知道他在说谁,更知道他未尽之语之下藏着什么。
……厉缚明。
他的兄长。
秦清自幼便崇拜厉缚明,曾立誓非他不嫁,厉家出事后更是几次与秦重闹到不可开交,得知厉缚明死讯后更是日夜以泪洗面,至今不能释怀且拒绝任何求娶者,经年累月下秦清的眼睛不太好,秦重也拗不过秦清以死相逼,被迫替他挡下所有压力。
秦重虽然不是一个好Alpha,但他至少是一个好哥哥。
厉家的事虽然秦家和秦重都难辞其咎,可一无所知的秦清是无辜的,两年前尚未成年的omega甚至信誓旦旦说以后要在秦家照顾自己。
厉时安瞧着面前的秦清,心下发软,他有些不忍,好像无论出了什么事,受苦受难的都是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只能攀附他人而活的omega。
哪怕身世再显赫,也走不出金丝织就的囚笼。
尽管如此,厉时安却没办法为秦清做些什么,他也自身难保,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说:“小清,我不能留在秦家。”
“可你是我和缚明哥哥唯一的牵绊了…安哥。”
明知不可为,却仍旧想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
飞蛾扑火,生死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