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重将解千然打发走，环视了一圈周遭布防，确认无误后看向展台中央的药剂，随口问闻修：“你猜这支药剂花落谁家？”
闻修正和下属交换信息，听见秦重的话放下手机，漫不经心拄着下巴，回道：“江乐乐吧。”
“江乐乐？”秦重笑了笑，拿起桌面上侍者刚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他。”
“你好像很关心这药剂的归属？”闻修目光落在那壶茶上，眸子里染上笑。
秦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明白他笑什么：“随口问问，这药剂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哦——”闻修拉长语调，看着秦重举起那杯茶就要喝。
“…………”
下一秒，瓷杯碎裂声乍响，秦上将的脸色很不好看。
闻修好整以暇地关心道：“怎么了？茶水太烫？”
那杯水是被秦大帅硬生生攥碎的，血液混着茶水从Alpha青筋暴起的小臂上滑落，无声砸进地面。
秦重咬紧牙关，甩掉手上的茶水面色阴晴不定：“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闻部长连好心情都懒得掩盖，嘴上却不承认。
秦重深吸一口气，他冲着门外喊道：“滚进来！”
门外的侍者听见这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一抖，进来时头也不敢抬：“秦…秦上将。”
“把这些东西拿出去，以后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秦上将面色不善地擦拭自己手上的茶水，看着侍者战战兢兢收拾完茶水想告辞离去，突然道：“等等。”
侍者僵硬地转过来：“您…您还有何吩咐？”
秦重下颚骨动了动，呼出一口气：“拿个熏香进来。”
说完他就闭上眼，嫌弃地皱起眉。
侍者一离开，闻修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秦上将这么讨厌这味道？”
“……”秦重睁开眼，磨了磨牙：“闻部长果真是睚眦必报。”
“过奖过奖，”闻修说：“彼此彼此。”
秦重别开眼，烦躁异常。
闻修就是为了报复他刚刚在他面前秀恩爱，又说秦家比他闻家厉害！
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云雾茶香——
还故意往人面前凑！
换了别人他早……
秦重额角青筋直跳，又听闻修说：“顾淮还是把厉时安带来了。”
他现在不想听见‘顾淮’两个字，就没回话。
但闻修心情好了，语气也难得轻快些，丝毫没和秦上将计较：“你说顾淮到底喜不喜欢厉时安？”
“他要是不喜欢厉时安，干嘛千辛万苦和你抢人，然后抢过来还什么都不做？”
大家都知道了这个omega就是个行走的解药，拿着解药不动手可不是正常行为。
至少闻修是这么认为的。
“要是他喜欢厉时安，明知道今天这场局是针对厉家的，他干嘛还要带人来？”
“……”
秦重忍无可忍：“闻部长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家事这么关心了？”
“家事——”闻修又笑了，他咂摸了下这两个字代表的含义，意味深长：“对，这是秦上将的家事。”
“顾淮带厉时安来的理由很简单，”秦重说，他不信闻修不知道：“因为他不得不带厉时安来。”
从他引导厉时安调查厉家的事，再到拍卖会消息的大肆传播——
厉时安一定会来这里，顾淮就算是知道这是陷阱，他能阻止得了一心想为厉家报仇雪恨的omega吗？
他不能。
秦重笑了，这笑容带了些胜券在握的味道，他听着楼下被江乐乐拍出十亿天价的药剂，缓缓说：“厉时安既然来了…厉缚明，你会来吗？”
·
顾淮包厢内，厉时安紧紧握住顾淮的手腕，指骨用力到发白。
“十亿——第一次！”
楼下传来拍卖锤的击打声，顾淮终于动了。
他转过身和omega四目相对，翻转手腕渐渐十指相扣：“是，我早就知道这里会被包围。”
厉时安瞳孔放大，呼吸一滞：“你…”
他看见顾淮那双眼里融进去些柔和的悲戚，语气有些无奈：“你我都能猜到厉缚明还活着，秦家和闻家又怎么会猜不到呢？”
“但我无法阻止你来到这里，安安”顾淮握住厉时安那只手紧了紧，他说：“我知道你有多在乎厉家和缚明。”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没用的……”
顾淮似乎叹了口气，他这话说的非常轻，厉时安没听清楚，omega皱了皱眉，问：“什么？”
“没什么，”顾淮说：“提前告诉你也只会徒增烦扰罢了。”
厉时安疑惑地看着顾淮，顾淮此时的状态…太奇怪了。
“你想见厉缚明吗？”顾淮突然问。
厉时安睁大眼：“你能带我去见哥哥？你…知道哥哥在哪？”
顾淮为什么会知道厉缚明在哪？
之前种种迹象串连起来清晰后，接踵而至的却是更大的谜团。
厉时安感觉自己像是大海里的一叶浮舟，飘渺不知所终。
他想从顾淮的情绪中推断出什么，但顾博士说话的语调平淡无奇，连带着面部表情都无可挑剔起来。
总之透露不出任何信息。
“他大概率就在这栋大楼里，我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是可以带你出去找他。”
厉时安注意到顾淮今天带了个有镜片的眼镜，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被折射的光挡住视野，看不见顾博士隐藏在镜片下的双眸。
……
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恍惚了下——顾淮的视力明明很好，为什么要戴眼镜？
平时戴镜框也就算了，今天偏偏镶了镜片……
顾淮在omega的注视下抬手推了推镜框，似乎要用这个动作确定镜片是不是安然挡在眼前。
拍卖会逐渐落幕散场，但整个拍卖厅的气氛紧绷又诡异，除了外面三三两两小包间的人离开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动。
他拉起厉时安的手，看见军机署的人正逐个包间搜查。
“走，”顾淮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厉时安也感受到了这几近剑拔弩张的气氛，他拎起随身携带的匆匆和顾淮跑出去。
“这些人是在找哥哥吗？”
“嗯，”顾淮点头，他带着厉时安从旁边的侧门走出去，恰好此时房间的正门被军机署的人敲响：“例行检查！还请里面的人把门开开！”
“好险…”厉时安弓着腰跟在顾淮后面，见顾博士没有一丝犹豫就往一个方向走去，并且越走越快——
厉时安小喘着气，好不容易才跟上。
他皱了皱眉，顾淮不是说带他找哥哥吗？
但他走路时既不东张西望，又没有半分犹豫。
不像是找人，倒像是……
早就知道应该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