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死了,我眼睁睁看着她葬身火海。
上天似乎是在跟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我无比落寞之际得遇蝉绡,也在我倾颓之糜赐予风影,可二者皆在我觉得自己无比幸福之时离我而去。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如此惩罚我,我已然失去家人,现今又再度失去挚爱,或许我本就是天煞孤星之命!
蝉衣痛殴了我一顿,我并未还手,我深知,她心中的悲痛定然更甚于我,若不如此,难以平息她心头的愤恨。
我亲手将她埋葬于冰冷的黄土之中,本欲在墓碑上镌刻:爱妻风影,然临渊百般阻挠,终未能遂愿。
为免在她逝后仍与临渊争执,扰其安宁,我选择了退让。
她在影卫司那段日子,是我难得平静的时光。
我承认,我将她当做阿绡,我实在是太想阿绡了,她的到来让我仿觉阿绡从未离我而去,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出现在我身边。
影卫司那些人,一边笑意盈盈一边又恶语相向,谁也不想将真本事传授于她,真是卑鄙啊!
不像小爷我,既然把她当做了我的阿绡,那我肯定要倾尽所有教她,我可不像那启子小人那般有所防备。
可是我不该把所有机关术都交给她。
四邻山那一次,让我意识到我教给她的那些东西皆是错误。
那日可是她的生辰啊,他们谁也不知道小哑巴的生辰,只有我知道,可是我差点在那日失去她。
偃师说她是命大福大之人,我信,我不敢不信,我害怕她就那样死在巨石之下,灵魂在黑黢黢的山洞中无法安息。
那时,我对她的感情并不深厚,只是想到她死后我就再也见不到阿绡了,觉得有些惋惜。
当她出现在暗桩时,我仿若看到了我的阿绡,我情不自禁抱住了她,可是她挣扎开,还用匕首抵着我的胸口,威胁警告之意不能再明显。
呵,她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我的阿绡从前也是这般,最后还不是深深爱上了我,小哑巴,你以为你逃的掉吗?
就在我沾沾自喜之际,该死的临渊居然能让小哑巴另眼相待。
他凭什么,小哑巴不过是与他才相处一月不足,心思却全然放在了他身上,我心里很不舒服,故意与小哑巴说道:“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我极度后悔自己说出这话,我的小哑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临渊,她只是将他当做死去的兄长。
临渊,你瞧,你终究比不过我。
可是你多鸡贼,居然与小哑巴假扮夫妻,你明知我对她的心意却执意如此,原来你也爱上她了,也是,我的小哑巴那般好,有很多人喜欢实属正常不过。
可是每每看到她对待你时笑靥如花,在看向我时又是那般冷淡漠然,我嫉妒,嫉妒得快要发疯了。
当她掉下无尽深渊时,我才明白我爱上了她,不是因为她像阿绡,只是因为她是她。
我依旧确信偃师的话,我相信她会活着回来的,果不其然,她回来了,还替我治好了伤,她心里是有我的。
我意识到自己对小哑巴的情感已经超出对待阿绡的范围时,我的心中甚是惶恐,我来到绡合院,不停向阿绡道歉,我对不起她。
我不该对小哑巴产生情意,但心中的悸动已然压制不住,爱意在疯狂生长。
在绡合院沉闷了几日,让我想明白了,我与阿绡之间的情意是真的,我对小哑巴产生的情意也是真的,阿绡她最是懂我。
我将铜板拿出,询问阿绡,要是同意我与小哑巴就是正面,要是不同意就是反面,铜板落地时,我慢慢睁开双眼,是正面,阿绡同意了。
正当我满心欢喜去找小哑巴时,却得知她即将出去前往杏宁谷,王爷还是不肯放过她吗?
我只能送些保命的武器予她,我相信她定然不会出事。
看见临渊那成天消弭的样子,我甚至不屑,他居然还妄图让神佛保佑小哑巴,真是可笑至极,要是真的有诸天神佛在上,为何我的阿绡没能活下来。
我相信她,她一定会平安归来。
后来她确实回来了,小爷就说她不会有事的。
得知她被王爷赐名风影,压在我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地,我可以光明正大与她在一起,我要娶她。
可是我该如何与她言明阿绡的事呢?踟蹰不前注定会失败,我前去寻她时,临渊那小子居然在她房中,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与临渊争执起来。
最终,我让小哑巴做出选择,是选我还是临渊,即使她选的不是我,那也没关系,小爷的手段多的是,总会有一天让她选择我。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了我,那还等什么,必须马上表明我的心意。
我将她带至绡合院,阿绡已经见过她了,也同意我与她在一起,时不我待,就是现在,“卿可愿嫁与吾?”
可能是太过突然吓到她了,她拒绝了我,她说她想仗剑走天涯,她怎能这般可爱,我仍旧不依不饶,势必要让她答应才好,因此退一步,她终究答应与我相处一段时间。
我将祖传机关项链赠予她,作为聘礼,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我要用它拴住她,万幸她对我的机关盒如此感兴趣,我为之痛恨的技术居然也有博人一笑的那天,真是造化弄人。
我没有教她打开项链的方法,其实我早就将方法赠予她了,就是等着日后她自己知晓后再面对我时会是何种模样。
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项链与她一同消失在此方天地间。
火光之中,她的回眸一笑显得我那般可悲,我不愿相信福大命大的小哑巴会了无生气躺在白布之下。
我不愿相信面目全非的尸体会是我的小哑巴,但当我掀开白布一角看见那已经黯然失色的银钗时,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面前这具身上无一块好皮肤的女尸会是我的小哑巴。
我想抱抱她,想要再一次抚摸她的脸,可是却无从下手,我怕弄疼了她。
临渊像个疯子一般在一旁大笑,真是讨厌,他的笑声太过刺耳了,会吵到小哑巴的,不像我,哭都极力忍着声音,就怕小哑巴知道后会怪我不懂事。
今夜的星星可真多啊,夜风也如此温柔。
我靠坐在小哑巴的墓碑旁,有一搭没一搭喝着酒。
“小哑巴,你可知我为何如此叫你?”
“你肯定想知道吧,那小爷我就发善心告诉你好了!”
“因为你是岁影,你没有自己的名字,我叫你岁影会想起阿绡,最初啊,是我不愿意去回想阿绡,而现在,是我不愿将你当做阿绡。”
“你肯定想揍我一顿吧!只要你想,那小爷随时恭候,可是,我多想你能醒来揍我一顿!你说你都答应我了,怎么能食言呢?你让我后半生该如何过?小爷我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都是你害的!”
夜风掠过,乌云遮挡住了满天星光。
“风影,下辈子,你可还愿嫁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