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间隙,易诗恬去洗手间给许斯年打了个电话。
“许先生,那天晚上我发了信息说我们结束了,您不是答应了吗?”
她的声音中带着些小心翼翼,
“许先生,我不能……”
对方的声音带着不许拒绝的冷漠和强势:
“易小姐,你还欠我一次,忘了?”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但是,我现在……”
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晚上回自己的小公寓时,楼下横七竖八地停了好几台黑色轿车,将近十个身穿黑西服的男人站成一排,朝她行礼:
“易小姐,许先生请您府上一叙!”
她有些怕,在想如果继续抵抗下去,惹恼了对方,说不准许先生怎么对待自己和身边的人。
她叹息一声,
“不必麻烦各位,我自己开车过去。”
夜晚的许家庄园茶室,只点了几只香薰蜡烛,蜡烛忽明忽暗的烛火摆在远处,对面帘内只能窥见一抹黑影,只见黑影动了动,似乎是啜饮了一口香茶,然后冷笑道:
“易小姐,最近谈恋爱……忙得很啊?”
“沉浸在恋爱中的女人,是不是早就把我忘记了呢?”
“如果我不找你,你是不是就当没我这个人,把我当做垃圾一样丢掉了?”
一提起“垃圾”这个词儿,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想起了洛星渊,他也曾经用这个词形容过自己。
心中一凛,她硬着头皮说道:
“许先生,我听说,你已经有了婚约对象。”
“很巧,您的未婚妻是穆小姐。”
“我和穆小姐原本就有点恩怨,我不想因为您的关系,让原本就紧张的关系变得更加混乱。”
对面的男人冷笑一声:
“如果你见过穆小姐,你应该知道,穆小姐不喜男色。”
易诗恬很想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但她还是忍住了。
许斯年继续说道:
“她根本不喜欢我,你也不必担心她会因为我们的关系而怨恨你,我能说……”
“她现任女朋友们,是我所拥有过的女人的两倍么?”
易诗恬觉得这道数学题有点难算,因为对方一个数字都没给过她,于是她字斟句酌地询问道:
“我能问一下您拥有过多少女人吗?”
对方的声音仿佛可以把她冻结:
“不能。”
嗐,这题就没法算。
对方也把话题扯了回来:
“易小姐,我们俩还没两清。”
她无奈叹息一声:
“许先生,这次你找我,我是不愿意的。但我反抗不了你,我们俩根本就不在对等的关系上。我记得您是一个喜欢享受两情相悦的人,这次,您可以拥有我,但抱歉的是,您不能拥有我两情相悦的服务。”
对方的声音似乎气得发颤:
“很……好。易小姐有情有义,为你的男朋友顾世轩守身如玉,我要不要发个贞节牌坊给你。”
她低头:
“不要牌坊,要放过。”
许先生当然不可能放过她。
即使她把自己放空成了砧板上的死鱼人人鱼肉,却不巧地遇上了一位很有耐心的厨师。
他很有耐心地剖开一层层外衣,耐心地以调味品揉搓入味,然后在火上慢慢地煎烤……
最终死鱼死而复生,活蹦乱跳,堪称医学奇迹。
她有些生气,还夹杂着丧气,不甘,羞耻等混合的异样情绪,她背对着男人把自己卷成一团,生闷气。
生自己的闷气,也生旁边那个男人的闷气。
男人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她负气地甩开。
“乖一点,你会很幸福的。”
对方叹息一声,从身后拥抱住她,她挣扎了几下,发现是徒劳,只能作罢。
“许先生,我无福消受您的幸福。您不是……答应我分手了吗?”
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最后一次的服务,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哄我?”
她冥思苦想了一会,说道:
“许斯年,虽然我到现在都没能看到你的脸,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太大的差距的话……”
“如果我们身份对等,我会喜欢上你。”
身后的男人安静了一会,又问道:
“你这喜欢……和洛星渊比呢?”
她忍不住笑出来:
“许先生,您这算是吃醋吗?您说让我说好听的哄你……那么我的回答只有一个……”
他打断了她,怀抱收紧了些:
“算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这一夜过去,晨早起来,身畔果然没有了男人踪迹。
许先生就这样与她不辞而别了。
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告别,也没有告白,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得快如一阵风,消散的时候,也寻不到痕迹。
吃完早餐的时候,她遇到了许铃儿。
铃儿好像是特地来找她似的,脸上带着担忧之色,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鼓励对方:“铃儿,有什么事吗?”
铃儿似乎是狠了狠心,说道:
“我叔叔他……病了。”
她微微一怔:许先生病了?昨晚……看不出来啊!
对方继续说道:“是心理疾病。他的病之前就有征兆,但最近……越发严重了。”
“他拒绝医生开的药,说那些药会降低大脑活动效率,会变成傻子,于是,现在就……”
她轻轻握住对方的手,安慰道:“昨晚许先生看起来一切正常,会不会是你关心则乱?”
铃儿摇头:“他是在你面前强撑的。有时候他会毫无预警地大喊大叫,摔东西……甚至出手打人,有时,他会出现幻觉,深更半夜的时候跑出房间,在走廊里大闹大喊……”
她心中一惊。
铃儿低下头,一脸难过:
“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的症状……”
许先生……患了精神分裂的疾病?
心中涌出一种名为怜悯的酸楚之情,她有点为他难过,但……也只有难过而已了。
她什么都不会为他做,也没有机会和立场为他做些什么。
时间不早了,她只能客套劝慰铃儿几句,对方抓住她的手,眼中含泪说道:
“诗恬姐,要么……你永远留在他身边帮他疗愈治病,要么……”
“你就再也不要见他了。好吗?”
她点头,自动自觉地选择了第二条。
再也不见。
在走出许先生的庄园大门口的那刻,太阳明晃晃地照射下来,秋风簌簌,枯黄的叶片自头顶纷纷落下。
天十分蓝,太阳光太耀眼,刺得她睁不开,不知不觉地,就被照射出了泪。
泪水划过脸颊的时候,她想:
可惜,她没能好好和他道个别。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森然肃穆的古宅,仿佛吸血鬼伯爵的城堡,在心里默念:
再见了,许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