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医院彻底乱成一团粥。一个个身负重伤的士兵被抬了进来,吕雁脑海顿时一片空白,她哪里见过这么大阵仗,这只是一间小小的医馆。
“将军,吕娘子道,我们医馆容纳不了这么多兵士,你们赶快送往别的地方。”王婆子扯着领头的兵士说道。
那兵士推开她,有条不紊让手下的士兵把伤员往里抬。
“将军,医馆容不下这么多人。况且整个医馆就吕娘子一位医士。”王婆子苦口婆心说道,她伸手拦下抬着简易担架的士兵。
那兵士狠厉瞪着王婆子,步步上前,抽刀。王婆子脸色发白,她摆摆手,吓得连连后退,
“让十二娘来帮忙。”吕雁朝着王婆子喊道,她忙着用烈酒给士兵清洗伤口。散落在一旁的白布散发着恶臭。
一声声惨绝人寰叫声在洛清医馆上空回荡。
此刻,十二娘往医馆里走。今日,她要去售书,出了这档劳什子事。
“吕大夫,这是什么情况?”十二娘望着其中一名兵士腿上溃烂的皮肤,伤口已感染发炎,黄色的脓液夹杂着血水流了下来,腥臭异常。
“十二娘,你去处理那个箭伤的。”吕雁镇静说道。医馆里大夫就两个,病情需分轻重缓急。
“大夫,大夫。救救兄长的命。”一个少年扯了扯吕雁的袖子,一身不合体的戎衣,血污满满,右手骨折,紧急处理过,两根孱弱的树枝捆绑住他的右肘,他身旁躺着的男子面色青紫,呼吸微弱,此刻陷入昏迷状态。
“此人已昏迷,该是脑部受了重创。”吕雁微微抬起病人的头部,那人脑后如她所料,肿起了一个大包。
“大夫,我兄长前日被瓦哒部的流星铁锤击中脑袋,你快救救他。”那少年哭得泣不成声,小脸脏得辨不出颜色。
“切勿再挪动。”吕雁小心叮嘱道。她写了药方吩咐王婆子去煎。
“谢大夫。”那少年重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吕雁没在关心磕头问题。她转身去处理下一个病患了。
午后,来了一队士兵。一身穿银锁甲的士兵手持文书一卷,恭敬递与吕雁。
“吕大夫,你的医馆暂时被红山卫所征用,请医馆内的闲杂人等尽快搬离。”那士兵朝吕雁鞠躬。
“将军,卫所征用医馆,我的病患如何处理。”吕雁拽着那纸文书。躺在医馆里的病患都是需长期休养的重病患,如何能挪走。她心肝脾肺肾一抽抽疼了起来,这些病患都是她的财神爷呀。
“吕大夫,战时,你的医馆能被卫所征用,那是你无上的荣光。”那士兵冷哼一声道。他手下那群士兵四散开来,团团围住医馆。
“吕大夫,我们跟瓦哒族又开战了?”十二娘扯了一把吕雁,附耳问道。
吕雁摇头,看着一纸文书,她陷入恐慌。她是经历过战争的,失去亲人,失去田产,失去赖以为生一切,粮食,药材价格暴涨,百姓们乱做一团,大伙都忙着逃命。她是好不容易找到此地定居的。她怎么能让自己再次陷入这种无休无止的痛苦中呢!
“十二娘,病患会源源不断,征用偏院那是迟早的事,你们尽快找地方搬吧。”吕雁说毕,提着湘裙走下台阶。
“吕大夫,你去哪?”那银锁甲的士兵拦住了她。
“将军,我得回去收拾东西。”吕雁一脸茫然望着他。
“吕大夫,伤员会源源不断,你不能走呀。”那士兵后退数步,低着头回答道。
“医馆与我一起征用?我是名女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吕雁瞪大双眼嚷道。一妇人与一群大老爷们同处一室,有违纲常。
“吕大夫,前日,卫所突遭瓦哒部袭击,损失惨重。大夫人手实在不足,不止你,你身后那位小娘子也必须留下帮忙。”那士兵话说的坚定。
“十二娘?她又不是大夫呀。”吕雁回头看了一眼,十二娘正站廊下,手中端着血水盆子。
“吕大夫,我刚看到她给士兵拔箭羽,手法独特。”那士兵面红耳赤说道。男女有别,他不该盯着一个姑娘看的。
“将军,我们可是良民,你们无权征用我俩。”十二娘把那盆污了的血水往那棵杏树下泼。
“好泼辣的小娘子。”那士兵冷哼一声,他搓了搓鼻子。那肮脏的血腥味在前院蔓延开来,思绪让他又回到战场,马匹嘶鸣,箭羽破空。
“将军?”吕雁挥挥手,试图引起他的注意。面前这位小士兵失神了。
“怎么了?”那士兵咳了两声,冷冷问道。
“征用医馆,我无异议,场地费用,医士费用怎么算?”吕雁一脸强势叉着腰。
“费用?我不知。”那士兵瞠目结舌,他结结巴巴道:“征用不是无偿的吗?”
“无偿?那是占用不是征用,我手中有地契。我随时可以去官府告你们的。”吕雁摇头,翻了一个白眼,强装震惊说道。
十二娘这回彻底无语了。吕雁不想办法脱身,却跟士兵讨论起银钱。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厉害的房东。
“吕大夫,莫着急。”前院进来一个同穿银锁甲的汉子,他急步走到吕雁面前。
“将军,找一个能做主的人同我说话。”吕雁瞥了他一眼,硬气说道。
“大夫,大夫。我兄长吐了。”那个戎衣少年跑了出来。
“十二娘,你去处理一下。我今日要跟两位将军说道,说道。”吕雁十分不客气坐在前院的长椅上,那条长椅是她为病患准备的。
十二娘脸色大变,着急忙慌跟着那少年进了内堂。
“吕大夫,贾某是红山卫所的一名参将。征用贵医馆乃情非得已。场地费用及药材耗损需等这场战役结束后,你可向卫所申请补偿。”贾参将说毕,朝吕雁鞠躬。
“这场战役会持续多久。”吕雁皱眉问道。战争无休无止,那唯一营生手段就此结束了?
“吕大夫放心。新年期间,卫所得了其他卫所的预警。虽有损伤,可伤亡还在可控范围。”贾参将侃侃说道。
“可控,可控范围。那你们卫所为何要征用我的医馆。”吕雁眉头紧锁,疑惑问道。
“吕大夫,贾某听说你祖传的金疮药是红山镇有名的,卫所的金疮药库存不多。”贾参将面露难色说道。
“这事好说,我把库房内的金疮药全部卖予你们。你们能否立刻搬离洛清医馆。”吕雁顿时了然。红山卫所看中她的祖传秘方。
“吕大夫,战争所需,你库房内的金疮药数量远远不足,我们需要更多数量的金疮药。”贾参将一挥手。几个兵士抬着几个大麻包走进前院。
“你们想要秘方?绝无可能。”吕雁双手叉着,一脸愤怒,那些药材她是熟悉的。
“吕大夫,独家秘方,卫所不敢奢求。可你本人需留下制作金疮药。”贾参将一脸淡定说道。他一招手,一个士兵牵着锦书走了进来。
“锦书。”吕雁惊恐喊了一声。她们孤儿寡母的,生存不易,这群豺狼居然敢用女儿威胁她。他们就不怕她在金疮药里下砒霜吗?
“娘,这位小哥哥给我买了糖葫芦。”锦书挣脱那兵士的手,扑到吕雁怀中。
“锦书,你去偏院找夏荷玩,此处肮脏。”吕雁强装镇静推开锦书。
锦书疑惑望着她,依依不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