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过人间四月天,天气逐渐暖和了,院外的杏花云依旧绚烂,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清新而温婉。
吕雁恍恍惚惚过了五日,绿林好汉没再次光顾医馆,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她自我安慰道:孩子叔叔只是想见见孩子。
“啊娘,我要吃肉。”锦书在院子里玩累了,跑进内堂。
“饕口馋舌。”吕雁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狠狠甩在锦书脸上。
锦书捂着脸,委屈望着她,嚎啕大哭。
“锦书!”吕雁欲伸手安抚,锦书倔强的躲开了。
吕雁烦躁异常走出内堂,一声不吭站在廊道吹风。后悔,自责,痛心,这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块,让她不得安生。
“吕大夫,瓦哒族败了。”十二娘此刻正蹲在医馆前院熬药。她手持蒲扇,一人看三个火炉子,炭火炙烤下,她额上全是汗。
“真的,假的?”吕雁双眼放光,她赶忙走下台阶,前些日子,她暗下决心,不管锦书的叔叔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们娘俩还得逃,得躲。
“嗯,医馆门口的守备军都少了。”十二娘扯了扯湘裙,站了起来。她长舒了一口气,摇晃着蒲扇。
吕雁微微一笑,这是这半月唯一好消息。
“吕大夫,吕大夫。”贾参将一脸喜色走进医馆。新戎衣,银锁甲,他来得匆匆,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将军,不是说打胜仗了吗?昨日为何还一批一批的伤员送进来。”吕雁喜笑颜开走了过来。
“吕大夫,你从哪儿听到的信息?战事昨儿才刚结束?”贾参将当即愣了一下,一脸严肃望着她。
吕雁瞠目结舌,她的视线在面色惨白的十二娘与一脸严肃的贾参将之间来回转悠。
“贾参将,我们女眷哪里知道这些信息。吕大夫是听将士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十二娘面无表情走过来打圆场。
“是是是,况且最近送进来包扎的将士都是轻伤。”吕雁心领神会般打着圆场说道。
“吕大夫,明日卫所开拔,伤员得转移了,多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贾参将说毕,给吕雁鞠躬。
“将军,如何敢当。征用医馆的费用……”吕雁略有疑虑望着他。卫所开拔事小,她的医馆不能白用呀。她暗自下定决心:这事必须挑明来说。
“吕大夫,这事我已跟将军禀报过了。”贾参将面露难色说道。他低着头,搓着手。
“结果呢?”吕雁望着贾参将的面色,暗道:情况不妙。
“将军的意思此事无先例。外敌入侵,红山卫所那是保卫了老百姓财产与安全。”贾参将嘟囔道。其实还有更难听的话,他没敢说。他也不愿意说。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相处,他知晓这寡妇生活也不容易。
“免费征用?我不干了。”愤怒在吕雁胸口蔓延,她抬脚一踹,晾晒药材的架子倒了,哗啦一声,药材散得到处都是。
“吕大夫,吕大夫。”贾参将夹在吕雁与长官之间,情感上,他也不好受。
“我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吕雁不顾形象脱下罩衣,一屁股坐在台阶上。
“吕大夫,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贾参将恭敬递上一张银票。
“贾参将,俸禄不少喔。”吕雁喜笑颜开的展开那张银票。数额不大,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强。
“这半个多月,我们确实是麻烦了吕大夫了。”贾参将面红耳赤说道。
“将军,你如此豪气,啊姐给你说媒。”吕雁谄媚说道。她滴溜溜瞅着贾参将那早已红透的脸。
“啊姐,不用了。”贾参将挠了挠头,羞赧笑了。
贾参将站了一小会,匆匆告辞了。
“十二娘,过段时间,我打算出售医馆这院子。你有想法吗?”吕雁望了一眼别在腰间的钱袋,轻松自在说道。
“吕大夫,你要走?”十二娘愣了一下,她的指尖火烧火燎的疼,瓦罐溢出汤药烫伤了她的手指。
“锦书的叔叔此时无缘无故出现,我心中甚是不安。他是劫匪。”吕雁低声说道。她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人偷听了去。
“吕大夫,你有没有想过,边塞地区,你孤儿寡母的,独自在此处经营多年,为何医馆至今安然无恙?”十二娘说完,她把手指放进嘴中含。烫伤也是伤,痛死了……
“你的意思是那帮劫匪才是洛清医院真正的保护伞。”吕雁不可置信捂嘴说道。
“吕大夫,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十二娘甩动着那烫伤的手指,疼痛绵绵不断的牵扯着她的神经。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得逃,这个宅院300贯。十二娘,你有没有兴趣。”吕雁说毕,一声不吭盯着她。
“吕大夫,我何德何能?”十二娘低声说道。
“十二娘,我知道你的,你不差钱。你好好考虑考虑。”吕雁说毕,没等十二娘回答,转身就走。
十二娘茫然了,这三年来,她自认为伪装得不错。可她始终还是露出了破绽。
红山镇,地处边塞,地理位置优越。来往客商繁多,便于隐藏行踪。
姜姚昨夜值夜,白日时光,她睡得沉。十二娘摇醒她时,她还迷茫,人生悲剧:堂堂大女主人设,怎么混成值夜班的护士了。
“夏荷,你有打算留在红山镇吗?”十二娘神色自若望着她。
“留在此处吗?何故此问?”姜姚神智还处在恍惚中。这夜班,她是不能再上了。
“吕雁大夫打算出售此宅院,300贯。”十二娘平静说道。
“十二娘,出售此院落。我们要去哪里住?”姜姚没想过留在红山镇,她也打算回武德将军府。
“夏荷,如若你打算遁匿,从此隐姓埋名,我可以盘下此处。医馆前院我们用作画室,我们住后院,偏院用于出租。”十二娘神采奕奕看着她。
“盘下此处,300贯?十二娘,我可以抱你大腿吗?”姜姚眼眸泛光。她激动抱住十二娘。
“抱大腿?”十二娘疑惑推开她。夏荷性取向有问题?她画那些“断袖”是她性向的隐喻吗?想到此处,她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抱大腿?哎呀,这是一个比喻。”姜姚这才发现离她十丈远的十二娘误会了。
“那抱大腿是啥意思。”十二娘跺跺脚,警惕问道。
“抱大腿的意思就是攀附到有钱人。”姜姚抚额,而后她又侃侃解释道:“攀附上有钱人,能得到有钱人帮助。白吃白喝白蹭有钱人。”她内心一阵轰鸣:她有必要解释得这么清楚吗?
“喔,喔,夏荷,其实你也不算占我便宜。书册是你画的,租借书籍这主意也是你出的,赚到的银钱却是我们平分。”十二娘羞赧说道。她平白无故占了大便宜,夏荷也不说出来。
“十二娘,绘画可是你教我的,我无以回报。”姜姚立刻止住话头。“以身相许”这四字不能胡乱说出口,他们这些人不习惯。
“明日我再与吕大夫谈,银钱我还需些时日筹措。”十二娘笑眯眯说道。
“十二娘,谢烨知道此处,我怕……”姜姚始终担心谢烨不依不饶。虽说她是可有可无的人物,那笔横财也够她赎身了,可她还是怕谢烨犯浑。
“夏荷,你安心住着吧。谢烨?有何可惧的。”十二娘盯着夏荷床头那艘木船冷笑道。
“十二娘,你们认识吗?”姜姚十分好奇望着她。
十二娘冷冷说道:“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