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四,观音诞辰,和风细雨,半日不到,天气已转晴。
红山镇东10里,观音庙周边人头攒动,庙里挤满了各类祈福的人。庙外,一片温暖祥和的景象。边塞地区的草冒了尖,绿油油汇成一片,各种摊贩,拜庙的,游园的,汇聚在此处,好不热闹。
太阳高悬,泥土松软,庙里的香火与泥土中馨香的混在一处,钻进了姜姚鼻中。
“啊嚏,啊嚏。”姜姚连连打了两个喷嚏。她吸吸鼻子,她身体强壮,一年打不到一两个喷嚏。这,这是有人想她了。天菩萨,这个时辰千万别想她,这会让她分心的。
姜姚此刻正站在观音庙门外的石柱前,她来得早,占了一个绝佳的位置,沿阶梯而上就是观音庙了,她混迹在摊贩中,并不算扎眼。她的心狂跳得厉害,如同天上那纸鸢忽上忽下的。昨日,她偷偷做了一件大事,亲自造假,她把王十三那枚印章盖在十二娘送她的那幅女侠图上。她又让婆子去给王掌柜传信,约今日巳时在观音庙见。眼看巳时已过,王掌柜还未止,她狂跳的心顿时安静下来。
姜姚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头顶的日光让她头晕目眩,天杀的王掌柜,让她再次陷入被动状态,她脚边放置的那箱银两让她不能直视。
“小姑娘,你放心,俺的技术还行。”贾参将的笑容在她耳边回荡。
“将军,分量不对。”小尚神情凝重,他顺手提了提那木箱。
姜姚朝他们翻了一个白眼,重量当然不对。物体的密度又不一样。重量能相同就怪了。可死马必须当活马医,贾参将任劳任怨给她捏泥元宝。她还挑挑拣拣的。她还是人吗!
姜姚捂额,昨日那段记忆挥之不去。她忐忑不安掀开木箱子查看,那数百个泥土捏的元宝怎么这么扎眼,假的就是假的,做不成真。
文殊菩萨保佑,妙吉祥,让今日所有人的智商都为负值吧。姜姚双手合十,虔诚朝观音庙拜了又拜。
“夏荷,夏荷姑娘。”一个男声在姜姚耳边回荡。
姜姚转身,一身团纹状灰色直缀的王掌柜出现在她面前。
“王掌柜,你怎么现在才到。”姜姚愤怒低喃道。午时,这是劫匪与她约定交赎金的时辰。这是时段,劫匪随时随地可能出现。这事件如若再搭上王掌柜,可不是划算的事。
“贱内有孕在身,王某不得不作陪。”王掌柜朝着车驾处招招手。他又笑盈盈补充道:“况且,刚刚我还跟菩萨祈福了,保佑今日交易能顺顺利利的,这才耽误了些许时辰。”
“王掌柜,我们速战速决。”姜姚警惕看了看四周,她从木箱中抽出画卷。她在心里盘算了十遍八遍了。王掌柜如若取消交易。王十三,天下第一国手,这个名字想必劫匪也听说过,这幅画就算不值1000两,起码也值800两。这画,她希冀能骗过劫匪。
“这,这画……”王掌柜眉头紧蹙,疑惑望着她,心里惴惴不安。画中的女子,怎么看,怎么眼熟。
“王掌柜,怎么了?”姜姚见王掌柜面色有异,心跳加速。这王掌柜该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王某只是想不到王十三还会画女子,天下少见?”王掌柜望着她,神色不明的说道。
“这才奇货可居呀。”姜姚一眼瞥见了官府的暗哨,一个鬼鬼祟祟的卖货郎。她暗自摇头,这伪装技巧,怎么能骗过劫匪呢。
“夏荷姑娘,你认识王十三吗?”王掌柜费解问道。他的眼神在画与姜姚之间巡视。
“王掌柜,王十三,天下第一国手,我怎么可能会认识呢?”姜姚彻底无语了。王掌柜啰啰嗦嗦在此处跟她掰头,他不是要跟她讨价还价吧。
“王某怎么觉得画中的女子跟夏荷姑娘有几分相似呢?”王掌柜彻底不淡定了。王十三画风多变,可怎么变化也不会专程去画一名女子,况且这名女子跟王十三本人不认识。
“王掌柜,废话少说,画如若不收,交易终止。我用画跟劫匪换人也是一样的。”姜姚生气嘟囔说道,王掌柜怀疑画作有假,姜姚态度强硬是因为她心虚了。
“夏荷姑娘,此事不可,劫匪怎认识画作。你想让王十三的画作暴殄天物吗?”王掌柜紧张摆摆手。
“王掌柜,你别在此处拉拉扯扯的,官府的暗哨都埋伏在四周。”姜姚低喃道,她用官府来逼定王掌柜。
“夏荷姑娘,银票在此,请查收。”王掌柜神色晦暗不明,他四处张望,着急忙慌往她手里塞银票。
“画卷收好,合作愉快。”姜姚顿时舒了一口气。银票在手,她心也稳了。
时间在一秒秒中流逝,姜姚等得昏昏欲睡。一柄锋利小刀不知何时抵在她身后。姜姚大惊。劫匪怎么就绕到她身后了,她全然不知。
“银票拿出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声音甚是熟悉。
“十二娘与吕大夫呢。”姜姚强装镇静问道。她天生敏感,不难想象,那柄刀有多锋利。
“朝前看,别回头。”那男声和缓,蛊惑性说道。他们身体相距不足半寸。她能闻到该男子身上淡淡的雪松味。
姜姚的正前方,吕雁抱着锦书,她身边站着前日那男劫匪,三人站一处仿佛是温馨的一家三口。十二娘神色自若与另外一女子一前一后站立在人群中。
“大侠,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吧。”姜姚从怀中掏出银票,她的脚尖死死顶着木箱一侧。
“小姑娘,与我谈条件,你未免嫩了些。”那男子轻蔑笑了,他的声音低沉,甚是好听,一度让姜姚迷惑,这是劫匪吗?声音怎么这么像私塾中的教书先生呢!
刀刃在她腰间滑动着,这让她顿时清醒,那丝丝侵入体内寒意做不了假,这是劫匪。
一沓银票在他俩手中拉锯着。
“小姑娘,今日,我再给你上一课。”那男人的声音阴沉,如同毒汁入体。
“你是谁?”姜姚大惊失色。她仿佛又回到了那白茫茫的雪地中,周身彻骨的冷。
“小姑娘,你可记住了。”那男人冷冷笑了,姜姚后背发麻,一只寒冷彻骨的手触到了她的背部。瞬间的功夫,彻骨的寒透骨而来,她周身的血液冻住了。
姜姚头皮发麻,阵阵恐慌袭向她,这是韦氏拳法:破夺刚。
她径直向后倒去,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她踹翻了木箱。这是她与贾参将约定好的暗号。眼睛闭上那刻,她看清了那男人的脸,雪地里那白面书生,马匪头子。
“马匪……”姜姚低喃,她的身体彻底冷了下来。
“小姑娘,这是韦氏天狼拳,记住了吗?”那白面书生缓缓蹲了下来,脸上满满的,全是嘲讽。
耳边传来阵阵骚动……
源源不断的人朝她涌来。她会死吗?这就是大女主剧本,她心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