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雁焦急在客栈大堂里走来走去,这么多天来,路引迟迟下不来。不知谁给她出了荤招,她又让“打行”的两壮士冒险突围,不成想“打行”的壮汉身材,样貌太过突出,一出城门就挨抓了。她又花了大价钱把壮汉从衙门里赎回,花了小钱打发了他们。可她贩的那车药材就此在衙门卡住了,药材属于重要战略物资,轻易出不了城门。
如此一车药材,吕雁毫无头绪。这么一大笔药材就地销售显然是不现实,十二娘看在眼里却毫无办法。吕雁的情绪日益暴躁,有时会神经质般的捶打肚子。
细雨淅淅沥沥,正如吕雁反反复复的情绪。
小厮不明所以,上前劝阻吕雁道:“吕娘子,你安静些,你这样走来走去,会吓坏来往客商的。”
吕雁暴跳如雷,指着小厮鼻子破口大骂:“你们这破店会有什么来往客商,老娘今日不续房费,你们还得丢失我这贵客。”
小厮嗤之以鼻,冷哼一声。
“你还敢哼我,今日我就让掌柜解雇你。”吕雁如同暴躁的母狮,看谁都不顺眼。
“吕大夫,我有事找你。”十二娘赶紧把吕雁拉上楼,阻止了一场即将爆发的战争。
“夏荷姐,阿娘跟我躲猫猫,我们快藏起来。”锦书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她拉着姜姚躲在衣橱里。
“锦书?你干嘛拉我。”姜姚抱怨说道。衣橱昏暗,躲在里面,她浑身不自在。
“躲猫猫。”锦书紧紧拽着姜姚衣襟,她眼里泛光,难掩心中的喜悦。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锦书,你在哪?”吕雁拎起裙子,噔噔跑上楼。
“吕大夫,找锦书干嘛,我找你有事。”十二娘小心翼翼把吕雁推入房间。
“十二娘,你干嘛。”吕雁眼眸转动,她朝房间里张望。
“吕大夫,别看了,屋里没人。”十二娘怯怯把手伸入衣袖。
“十二娘,有话直说。”吕雁不耐烦坐在圈椅中。
“吕大夫,我去广善堂开了包药。”十二娘神情紧张往吕雁手里塞药。
“什么药?我们是大夫,你去别的药铺开药,浪费银钱。”吕雁抱怨说道,心里却暖暖的。
“堕胎药?十二娘,你怎么回事。”吕雁脸色由红转黑。
“国丧期间,这种事情很常见,吕大夫,你别推辞。”十二娘低着头,绞动着手指,面色潮红。
“十二娘,此事你既然知晓,我也不瞒你,我无意堕胎。”吕雁紧攥拳头,眼神坚定盯着她微微凸起的肚皮。
“吕雁,你清醒些,你不怕孩子的父亲找过来吗?这又何必呢?”十二娘眉头紧蹙,不解望着她。此事十二娘纠结过,当初,她就见识过吕雁的纠结。这段时间,吕雁更是阴晴不定,暴脾气时时发泄在肚子上。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了。
“那男子死了。”吕雁神情激动,面部涨红,她紧紧攥着十二娘手道:“我认真把过脉,这胎十之八九是男胎。”
“吕雁,何必如此执着,男胎又如何。”十二娘摇着头问道。世间女子,男子或许就是女子这一辈子的倚靠,吕雁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吧?
“世道艰难,这男胎就是锦书唯一的支撑。”吕雁面带微笑,神情恍惚说道。她轻抚着孕肚,完全沉浸在怀有男胎的喜悦中。
字字句句,衣橱内的两人听得一清二楚。
姜姚不由分说捂住锦书的嘴,锦书好奇抬眼望向她。
姜姚轻轻摇头,做出噤声手势。
姜姚轻哼“喵……喵……”。这声猫叫是她与十二娘之间的暗语,锦书诧异望着她。她那透亮眼睛闪烁着纯真的光芒。
十二娘本能站了起来。她面上露着些许彷徨,她的耳朵出了问题了?
“吕雁,有野猫,你快去找锦书。”十二娘朝吕雁挥手,打断了吕雁的思绪。
“野猫?啊?锦书别让猫抓了。”吕雁眼里散发着母性光辉,她跌跌撞撞出了门。
“咳咳,夏荷,你还不出来。”十二娘长长舒了一口气,她端坐在圈椅中,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闷死我了。”姜姚先把锦书推出衣橱。她艰难的爬了出来。衣橱憋闷,她俩都有些呼吸不畅了。
“锦书,你怎么在此。”十二娘诧异捂住嘴,眼睛瞪得浑圆。
“十二娘,阿娘要生弟弟了?”锦书不解望着她。她那可怜兮兮,彷徨不安的眼神让人心疼。
“锦书,以后弟弟能帮衬到你。”十二娘不知如何解释吕雁怀孕的事实。
“十二娘,我不要弟弟,我只要阿娘。”锦书紧紧搂住她的腰。
“锦书,你阿娘对你可谓真心,莫辜负……”十二娘轻抚锦书的头。
…………
竹杖,草鞋,蓑衣……
“十二娘,去哪?”姜姚趿拉着草鞋跳水坑,这钓鱼翁的穿搭让她忍俊不禁的笑了。
“夏荷,绘本画完了,我们赶快给李公子送去。国丧期间,禁止娱乐,他估摸愁坏了。”十二娘面无表情说道。
“十二娘,你怎知国丧期的这些规矩细则?”姜姚好奇望着她。草鞋已湿透,踩上去湿漉漉的。
十二娘神情恍惚却闭口不谈。她脑海中浮现出六年前那场声势浩大的国丧。如若没有那场国丧,新朝或许不会有那场大风波。
国丧期间,瓦肆内空无一人,它失去了往日的繁华。
归园外,冷冷清清。一位老者正在归园外清扫落叶。
“老人家,我们求见李公子。”十二娘礼貌问安。
“李公子?那位李公子?”老叟耳背,佝偻着身体,抬眼望着她。
“这归园的东家。”十二娘细细解释道:“他重金购置了一本画册,我们今日特地送来。”
“小娘子,你们来晚了,东家不姓李,东家不在,回京城了。”老叟慢慢悠悠,一字一句说道。
“归园转让了?”姜姚跳脚说道。这李三思为何要转让归园。
“转让为何意。”老叟伸直耳朵,皱眉问道。
“转让就是转售。”姜姚烦躁解释道。她绘本的尾款结不了了。
“老朽不知这是何意。”老叟转身,继续挥着扫把。
“老人家,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姜姚忍俊不禁继续追问道。李三思不在归园,谁给她们结账。
“好些天了,老朽记得不甚清楚。”老叟皱眉,沉吟片刻说道。
“老人家,打扰了。”十二娘给老叟行礼。
“李三思,归园查无此人,咋办?”姜姚无奈的摊摊手。
“李公子是京城人士,或许京城能遇到。”十二娘自我安慰道。
“十二娘,李三思修复的那幅古画,我们转手卖了吧。”姜姚提议道。绘本可做租赁业务。可那古画,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她看来,古画就是一堆废纸。
“古画珍贵,李公子会来寻的。”十二娘眼神坚定说道。
“那破纸珍贵?我咋看不出来呢?”姜姚撇嘴问道。
“夏荷,你绘画水平有限,造诣水平不高。你得多磨炼。”十二娘笑嘻嘻打趣道。
评价一针见血,姜姚却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