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鱼汤误伤了姜姚的喉咙,她扯着嗓门,艰难吐着“伴鹤”这两个字。
那伴鹤抬眉,半眯着眼睛,疑惑望向她。
“伴鹤,李三思在哪?”姜姚用袖子掩住嘴,猛的咳了两声,眼眶瞬间蓄满了泪。
“糖醋鲤鱼!”伴鹤瞪大双眼,向后跳了两步。仿佛她是洪水猛兽一般。
“嗯,正是在下。”姜姚笑盈盈说道,喉咙处却火辣辣疼。伴鹤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真蠢。
“小娘子,你找少爷何事?”伴鹤强装镇静咳了两声。
“上次在济州,李三思不告而别。他托付我们修的古画修好了。”姜姚朝她身后指了指。
“小娘子,你给我就好了,我会转交给少爷的。”伴鹤很自然伸手去够。
“且慢,古画修复的银钱还没结呢?我要见李三思。”姜姚伸手去拦伴鹤。她存有私心,上次在济州画的那本《不负如来不负卿》。不知这绘本,李三思能否满意,他们的业务是否能继续做下去。
“小娘子,少爷忙,见面不甚方便,修复古画还差多少银钱,我给你。”伴鹤冷冷说道。这种攀龙附凤小娘子,他见多了,他本能帮少爷拒绝。
“10两,给吧。”姜姚一时气愤。这伴鹤如同瘟神一般挡在李三思面前。他是谁呀。她就要狮子大开口了,怎么的。要打人吗?谁怕谁呢。
“小娘子,你开什么玩笑,10两银子。”伴鹤一时不知所措了,他呆滞望着她。
“明日,同个时段,我在此处等,你让李三思来见我或是拿10两银子来赎画。”姜姚说毕,招呼着大婶再上了一碗黄鱼面。
“小娘子,胃口真好。”伴鹤提着他的黄鱼面走了。
“大婶,你为何不去国子监里设摊。”姜姚望着进进出出人潮,十分好奇问道。刚才伴鹤也走进国子监了。
“小娘子,国子监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那妇人笑着摇头。天气炎热,面摊生意不算太好。这姑娘一人就吃了两大碗面,也算照顾她的生意了。
“大婶,刚才那小厮不也进去了吗?”姜姚不可置信说道。莫非国子监也分男女,女子进不去。
“那小厮是贵公子书童,这个时段该给公子送小食了。国子监里的公子们,家里都备有点心,他们压根瞧不上我们这种小食。”那妇人一声叹息,婉婉道来,她在此处设摊,取水方便,路人多。
姜姚却在妇人的话里抓住了重点,国子监,书童,小食。谢烨如若不在此处读书,她完全可以混入国子监兜售小食。可这小食选什么才好呢?公子哥们喜欢什么样的小食呢?她压根摸不着门道。
姜姚百无聊赖在国子监门外蹲守,酉时不到,国子监外停满了马车。下学钟声响起,少年们前呼后拥出了大门。
骑马的,上车的,步行的。那些少年统一穿着月白色斓衫,圆领大袖,头戴黑色儒巾。姜姚一时半会还真没发现谢烨身影。她错过了?可能吗?
步行的少年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国子监外的小食摊成了他们首选之地。黄鱼面摊终于迎来了它的鼎盛时刻。三个学子要了两碗黄鱼面。三碗热汤下去,他们饥肠辘辘胃也得到舒缓,他们终于天南地北聊开了。
学子们散去后,大婶忙着收摊了。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秦淮河开始苏醒,灯火辉煌,花船游弋,歌声飞扬,笑声盈盈。
“大婶,锅里还有黄鱼吗?”姜姚好奇问道。她在大婶摊前蹭坐了一个下午,该表示的还得表示一下。
“锅里剩的三条小金鱼不值一提,小娘子如若不嫌弃,老妇送你。”大婶掀开了锅头。那黄鱼炖得骨肉分离,肉都融入了汤中。
“大婶,明日我还来寻人,今日麻烦你一下午了,剩下黄鱼我要了,该多少银钱你就算多少银钱。”姜姚口干舌燥说道。一下午,她一口水都没喝着。
“三条鱼算你一文钱。至于这碗,你明日归还。”那妇人麻利给姜姚装碗。
“大婶,我家不远,你跟我走几步,不用你的碗。”姜姚麻利掏出铜板。炖得骨肉分离的黄鱼才一文钱,外卖都没它划算。
“加餐了。”姜姚端着黄鱼汤进门,她兴致高,她已为明日的出行谋划好了。
“这是什么?”吕雁今日赢了钱,心情不错。盖子掀开那刻,一股浓郁味道飘荡在空气中,吕雁大惊失色,她捂住嘴,连连作呕。
“吕大夫,你不喜欢这黄鱼汤吗?”姜姚好奇问道。吕雁胎象稳定,早过了吃什么吐什么的月份。
“黄鱼汤?老味道。”十二娘眼睛发光。她面色苍白,十分虚弱模样。
“我这怀的是北方的种,吃不惯南方这种小食。”吕雁吐得泪眼婆娑,她用帕子捂住鼻子,用嘴呼吸。
“嗯,阿娘,好喝,你不尝尝吗?”锦书用勺子品尝着这鱼汤。
“张妈妈,你给我下碗素面。”吕雁直摇头,慌忙跑了出去。
“吕大夫改吃素食了?怪哉怪哉。”姜姚狼吞虎咽吃着米饭。这婆子请得好,南方人,天天闷米饭。这米饭,吕雁要吃吐了,他们三人却一直好胃口。
“夏荷,李公子不在归园吗?”十二娘小声问道。姜姚一回来就把画筒搁在墙角。
“李三思我没见到,他那小厮我见着了。”姜姚一口米饭一口汤,舒舒服服打了一个饱嗝。
“那画怎么还在此处。”十二娘轻咬着那脆生生的藕片。
“伴鹤那小厮狂得很,我说要见李三思,他百般刁难,我实在是气不过。”姜姚冷哼一声。伴鹤那家伙实在是不知好歹。
“男女之间私下见面实属不妥,你为何非要见李公子呢?”十二娘不解问道,龙兴之地,规矩多。
“我想继续做绘本生意。人都见不着,怎么谈。”姜姚抿了一口茶,她伸手去抓莲子糕。锦书见了,也伸手去拿。
“锦书,别吃了,女子丰韵了不好看。”吕雁倚在门边,厉声呵斥道。锦书眼巴巴望着糕点,进退两难。
“吕大夫,她才几岁呀?这么早就做身材管理吗?”姜姚诧异嘟囔道,她把手中的糕点往锦书嘴里塞。这吕雁,人才呀。
“小丫头,你得跟月娘学学。”吕雁不屑一顾说道。夏荷这性子,实在难找婆家。
月娘,月娘,天仙一般人物,我比得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