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爬上树梢,又大又圆,流云浮动,如烟如雾。
燕春楼后院,烟雾缭绕,琴声悠扬,众女眷或坐或躺齐聚在亭子里赏月。
“吕娘子,你这失眠症得治,你看这棵桂树给你薅秃噜皮了。”张娘子摇着折扇冷笑道。隔壁这些女子,个个短见,一棵飘香的桂树,全给她们摘折了,这赏月的气氛全败了。
“失眠?”吕雁诧异,她没这毛病,况且她是大夫,失眠对于她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她身体强壮得很。
“月饼好吃。”姜姚大惊,她随意找的借口这么快就败露了,她举着月饼大喊一声:“醉酒当歌,人生几何。”
“酒都没喝上,人就醉了。”张娘子心知肚明,小丫头在插科打诨。
“吕娘子。”张妈妈扯了扯吕雁的衣襟,附耳道:“张娘子闺名叫桂枝。”
“喔,张娘子,桂花,我明日赔你。”吕雁笑嘻嘻说道。这夏荷,找这借口太差劲。桂花能治失眠吗?想什么呢?
“这折掉的东西,你如何赔?”张娘子不屑一顾说道,她冷哼一声,优雅转身,随后,她顺着琴声跳了一段舞蹈。
吕雁讪讪的笑,并没有出言反驳。
“好,好。”姜姚拍手称快。别人的地界,做小伏低是上策。况且,中秋夜,有现场直播歌舞看,爽歪歪。
一曲弹毕,月娘轻声道:“十二娘?你学过曲乐吧。”她那语气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十二娘本能摇头。月娘轻快的拨动一根弦,“铮——铮”。在场的众人皆愣住了,随即,她笑道:“我看到了!”随即,她举起右手,朝十二娘转动着手指,仿佛在打节拍。
十二娘无奈叹息道:“好久没摸琴了,手有些生疏。”
“生疏?我看不是吧。”月娘抿嘴轻笑道,随即她转头唤了一声:“李妈妈,去拿我琵琶过来。”
“姑娘!”李妈妈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快去!”月娘低声呵斥道。随即,她又拨动着琴弦,琴声峥峥响,悠悠曲调在夜空中流动着。
“小丫头,今日身体有何不适?”张娘子有些好奇夏荷这小娘子为何在月事期间生龙活虎的。
姜姚莫名其妙望着张娘子。今日赚得盆满钵满的,她开心还来不及,最大的不适是吕雁,这婆娘贪得无厌,收走了她们大部分铜板,美其名曰抵扣她们这个月的吃穿用度。
姜姚恶狠狠瞪向吕雁,守财奴,葛朗台。
“张娘子,其实这是误会,她是痔破了。”吕雁低着头,小声说道。这夏荷不堪重用,谎话接二连三被戳破,还得给她善后。
“痔?”张娘子想用手抠仁中。区区痔疮就骗走她一包袱的月事布,这吕雁真他妈有生意头脑。
琵琶呈了上来,琴头雕刻成了凤凰的模样。琴身线条柔美。琴背面还镶嵌着各类宝石,在朦胧月光,发出耀眼的光泽,十二娘抱在怀里,简直爱不释手。
“试试。”月娘一边滑动琴弦一边邀约道。她一改清冷模样,挑衅似的拨高声调。
“月娘!”张娘子出声阻止。月娘冷冷笑着摇头。
“好!”十二娘说毕,轻拨琵琶琴弦。月娘愣了一下,随即也拨弄着琴弦。
琵琶的声音逐渐由低转高,由疏转密,由低沉转至高扬,最后曲终人散,琵琶声落。
“好,好一曲《海青拿天鹅。》”吕雁第一个拍手鼓掌。张娘子愣在当场。这前朝的曲目,这娘子竟然毫不避讳,明目张胆弹奏出来了。
“为爱琵琶调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新腔翻得凉洲曲,弹出天鹅避海青。”月娘朝着月亮缓缓吟唱道。
“上酒!”张娘子慌乱说道。她怕月娘还会爆出更炸裂诗句。前朝的人或是事都是禁忌。这两人怎么就不知怕呢,随随便便说出,吟唱出呢。
“桂枝,你谨慎过头了。”月娘继续拨动着她的琴弦。
“月娘子好似很喜爱这古琴。”吕雁浅酌两口,这酒甘甜,上口舒爽。她却不敢多喝,明日还有大事,她不能贪杯。
张娘子轻笑着,摇头,并不做答。
“米酒香甜。”姜姚称颂道,她迫不及待喝上两口,这酒跟饮料无甚差别,中秋夜,赏月赏美人。
“夏荷,去李家庄,你哼的那曲调,叫什么?”十二娘抱着琵琶缓缓走近。
“《好春光》,曲调我不会,我会唱。”姜姚信心满满扯开了歌喉。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梦里青草香……”一曲歌毕,在座的人都懵了。这是什么歌曲,毫无节奏与逻辑。
“俗气!”月娘第一个表态道。她完全听不懂歌曲的内容。歌颂春天能这么俗气的唱出来吗?曲调也乱七八糟的。
“俗,俗不可耐。”张娘子冷冷说道,不屑一顾的嘲讽道。
“流行歌曲就是要通俗易懂。”姜姚不服气嘟囔道。这些人懂个屁。
“流行歌曲是什么?这是前朝曲目吗?”张娘子大惊失色低吼道。
“后世歌曲,说了你们也不明白。”姜姚翘着嘴,嘟囔道。跟她们掰头这些干嘛?喝酒,喝酒。
“后事,什么后事?哀乐吗?”张娘子越说越上头,这小娘子怎么给她们整上哀乐了,这多不吉利呀。可听曲调,轻快,明朗。这压根不是哀乐呀。她懵了,呆傻望向众人。
“流行曲目?这是吗?”月娘也摸不清头脑,这小丫头在说什么呀。
十二娘与吕雁面色一片平静。她们已习惯了夏荷的胡说八道。
姜姚不知如何解释了,她遥望月亮,缓缓道:“此情此景,我整个你们听得懂的。”
“你,小丫头片子。”张娘子咯咯笑。这小丫头,谎话连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姜姚浅吟低唱道。后世改编的诗词。这个大家该听得懂吧。
“桂枝,这歌曲行,我们改用。”月娘不等姜姚唱完,她兴奋朝张娘子点头。
“张娘子,燕春楼要重新张开吗?”吕雁迫不及待追问道。这可是个大新闻,燕春楼开张,意味着众多的达官贵人,她的医馆定能生意兴隆。
张娘子颔首低眉,徐徐道:“这楼目前转不出去,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不如重新营业。”
“燕春楼要重新开业?”姜姚眼睛放光,燕春楼重新开业意味人流量,那麻将有望得到及时推广。
“小丫头,你兴奋什么?楼里又不缺打杂的伙计。”张娘子不解望着姜姚,这丫头毫无才艺,样貌也并不出众。
“张娘子,你这是小看夏荷了,她会武艺。”吕雁极力推荐着夏荷,她详细阐述着夏荷的那些“暴力美学”。
姜姚朝吕雁翻了一个白眼。在燕春楼做保镖还不如回谢府做丫头,起码月银高。这吕雁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小丫头,来一下,你那《水调歌头》还没唱完呢!”月娘温和说道,谦虚拉着她的手。
“月娘,你能教我古琴吗?”姜姚提出她的非分之想。一首歌换一个学琴的机会,值了。
“小丫头,你拜错山头了。”月娘朝十二娘微微一笑。
回去路上,十二娘牵着姜姚的手问道:“夏荷,为何非要学古琴?”
姜姚兴奋扯着十二娘的手转圈圈,她恋恋不舍放下后,才正色道:“装模作样!”对,她得学些能装逼的技能。
一个能吹嘘一辈子的技能,多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