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姚不知为何,在与谢烨分离的半年里,她突然想起了他。她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谢烨?他怎么了?那梦朦朦胧胧,她仿佛陷入白雾中,始终走不出来。她坐在漆黑的房中,怎么都想不起来梦境内容。
月黑风高,她枯坐房间一个晚上。
第二日,天蒙蒙亮,她蹑手蹑脚出了门。姚弦是她在朔北唯一认识的人。今日,她要去国子监门口蹲守。
天边的月亮终于退下,国子监迎来第一辆马车。马车停歇间隙,姜姚朝那辆马车迎了上去。
帘布掀开,一阵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位公子躬身出来。
姜姚仰头,那人身姿挺拔,面容白皙,不是姚弦,她只好后退两步。
“你,过来。”车上那公子低声说道,语气轻慢。
“我吗?”姜姚一头雾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听令行事,缓缓上前。
“快过来!”那公子不耐烦说道,他仰着头,深吸一口气。
“公子何事?”姜姚仰着头,不解问道。她与这公子素不相识,他怎么会指使她上前。奇怪,真奇怪。莫非她脸上有花?不会吧。
“你还不躬身。”那公子低下头,疑惑问道。一旁的马夫非常有眼力见的躬下身子。姜姚则吓得连连后退。她终于意识到这人要干嘛了,人肉下马凳。这个人恐怕有毛病吧?她又不是家奴。况且就算是家奴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小丫头,你新来的?”那公子皱眉,冷冷问道。那马夫躬着身体不知如何是好。
“公子,误会了,我……”姜姚的话还未说完,眼前刮过一阵强风,她本能向后退。她定眼一看,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厮略过了她。
“少爷,小翠拉肚子,你小心脚。”小厮喘着粗气,慌乱放下马凳,而后,不断擦着汗。
“臭汉子,朽木疙瘩。”那公子似乎在跟小厮作对,不屑说道,撇脸,始终不肯落脚。
小厮挠头,不知如何是好。他正好瞅见一旁看热闹姜姚。他顿悟般的迎了上去,豪横掏出碎银子道,谄媚笑道:“小娘子,这碎银子都给你,你能否屈尊一下。”
姜姚懵了,人肉凳子这么值钱吗?她在丢面子与赚钱之间,来回摇摆。
天蒙蒙亮,只要这少爷下脚轻着,不踩断她的背脊,做这人肉凳子也并不可耻。姜姚给自己鼓气。
“夏荷?是你吗?”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这空荡的街道中响起。姜姚吓得哆嗦,她立马跳了起来。她的内心怎么能如此不坚定呢?她今日是来打探谢烨的消息的。她怎么会被区区的碎银子打败意志呢? 该死,真该死。
姜姚抬眼,一个少年正朝她走来。此人正是她要等的姚弦。她赶忙拒绝那小厮的好意,急匆匆朝姚弦挥手。
那小厮愣住了。刚才,那女子明显是心动了。
“姚筝?借你家侍女一用。”那位公子居高临下,冷冷说道。
“黄忠兄,失礼了。此女子并不是我家侍女。我无权干涉她的自由。”姚弦朝车上的公子行礼,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姜姚面前。
“无知之辈,不识好歹。”黄忠冷冷说完,不借助任何工具,一跃而下。
姜姚顿时目瞪口呆,这人明明可以轻易下车,为何还要耍横,配置人肉凳子。
黄忠冷冷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走了。
“夏姑娘,我在国子监等了你好几日。始终等不到你来,这期间发生了何事。”姚弦拉着姜姚走到一边,迫不及待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姚公子,谢烨为何不在国子监读书。”姜姚迫不及待问道。八月十六那日,她们大张旗鼓在国子监门口蹲守了半日。谢烨如若在此念书,他是不可能不看见她的。
“烨哥?他随谢将军去了燕京,据熹恒所诉,他六弟要转学到太极书院。”姚弦不禁愣住了。夏荷乃谢烨的贴身丫头,她怎么不知谢烨的去向呢?还有,她怎么会独自在此处。莫非,谢府放了她的身契。
“太极书院难不成比国子监更好?”姜姚喃喃自语道。不该呀,谢府怎能会放任谢烨独自去什么太极书院而不留在京城,谢氏的大本营。
“太极书院文武兼修,武器制造,烨哥极有天赋。”姚弦转述了谢灿的原话。
“喔,喔!”姜姚恍然大悟,谢烨确实在武器制作方面的天赋。
“夏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这半年内到底发生何事。”姚弦疑惑问道,这姑娘年纪小小,在京城要如何谋生。
“此事说来话长,来京城途中,我与烨哥走散了,谢烨不在此处,我也不打算回谢府了。”姜姚盯着姚弦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不回谢府?”姚弦抓着姜姚的衣袖,不解问道。得到她肯定答复后,他才一声叹息道:“偌大的京城,夏姑娘,你要如何谋生。”
“公子无须担心,这半年来,我跟同伴们挺好的,生活是艰难,我们却很开心。”姜姚诚心说道。难得,她跟姚弦无亲无故的,他还这么关心她。
“同伴?上次与你同行的那女子吗?”姚筝眉头紧蹙问道。那女子与夏荷压根不是同类人。那女子高雅而又内敛,夏荷则完全不同。
“嗯,对,你们见过。”姜姚失笑。竹弦阁,他们见过。
“夏姑娘,竹弦阁遇见那日,国子监掀起了折桂风潮,是你们吗?”姚弦疑惑问道,那日他不在。听同窗所诉,两女子在国子监门口吆喝折桂。大半个国子监同窗都跑出去折桂了。近段时间。折桂风潮则越演越烈。半个京城的桂树都遭了殃。朝廷明令禁止折桂。
姜姚愉悦点头。国子监掀起了折桂风潮?这也太酷了吧。明年,她还得来。
姚弦大惊失色,拉着她,细说了这几日朝廷命令禁止折桂的事情。
姜姚脸色骤变,朝廷命令。这事不会追根问底,揪出始作俑者吧?她惴惴低喃道:“这可如何是好,国子监这营生就此打住了吗?”她心有不甘,抓耳挠腮的来回走动。
“什么营生?”姚弦不解望着她。她的营生该不是折桂吗?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姜姚详细说了她未开启的营生。姚弦听后,眉头不经意间舒展开来。
“公子,这营生可否继续做。”姜姚盯着姚弦,虚心讨教道。
“夏姑娘,生意之事我不懂,不过,你一身襦裙实在是太扎眼。”姚弦说毕,让小厮递来一身青色布衣。
变装?对,她作男装,可以冒充任一公子哥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