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鹤懒洋洋倚靠在门框上。他撅着下巴,抱着一柄长剑,冷漠看着众人。
“伴鹤,我找李三思。”姜姚不断朝他挥手示意,伴鹤却无动于衷。
“少爷说,国子监的同窗可进。”伴鹤仰着头,半眯着眼,他单手持剑,展开双臂,伸着懒腰。
姜姚努嘴,一副胜利的表情,她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两小厮,招呼着黄忠,大摇大摆上了台阶。
“同窗可进。”伴鹤持剑的手挡住了姜姚的去路。
“小娘子,先走一步。”黄忠撇嘴,一副憋住笑的模样。自视甚高的小娘子终于吃瘪了,好一场大戏。
“我,我,我。”姜姚气结,她来回挪动着脚步,气急败坏指着不为所动的伴鹤。好一个伴鹤,那些冒充的国子监学子的话,他全听进去了。在这里拦着她,这无疑是赤裸裸揭她的短。
“少爷说了,国子监的学子可不长你这样的。”伴鹤一脸无辜说道。他抱着长剑堵在归园门口处。
李三思,这是李三思的主意吗?好一个李三思,债主临门,他还装傻充愣。
“李三思,李三思,你给我滚出来,我是来要债的。”姜姚撸起了袖子,恶狠狠瞪着伴鹤。谢烨用帕子换绘本的事,她全当不知晓。这么长时间了。李三思总得给她一个交代吧,她后退数步,一鼓作气,不管不顾用身体撞向伴鹤。
“小娘子,少爷让你去找谢六郎。”伴鹤一时未料到小娘子会如此莽撞。他踉跄后退两步。用胳膊抵挡冲撞而来力量。这小娘子体格虽小,力气却大。
“伴鹤,放她进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在归园响起。
姜姚抬眼,外面阳光明媚,归园处于一片黑暗中。归园是一栋三层建筑,四周的澜窗户全是关闭状态。唯一的光源是二楼,一个半敞开的门。
“小娘子,李大少爷有请。”黄忠趴在栏杆上,调侃说道。与他一道的是两个背对栏杆,正说着话的人。
“好的。我立马来。”姜姚得意忘形笑了。她还不忘朝蹲在大门处的伴鹤做鬼脸。
姜姚提着袍子,噔噔上了楼梯。背对栏杆两人是李三思与张景成。
“三思,追账的人来了。”张景成双手环胸,他眉头扬起,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大家好。”姜姚不好意思低着头,怯怯不安望向李三思,李三思面无表情靠在栏杆上,一言不发。
“小娘子,谢六郎说你是他的婢女?”张景成眉毛挑高,毫不客气凑到她跟前,好奇问道。
“你真是谢六郎的婢女?”黄忠不可置信问道。他嘴角上扬,那日,他背着她出了国子监,最终还是让谢烨拦下了。谢烨虽没解释,他却看得明明白白。
姜姚吃惊望着眼前三人,三人皆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姜姚一声叹息,无奈点头。她呆呆站他们三人面前。不知如何分辨。事实就是事实,真诚是最大的必杀技。她一言不发,全是承认了。
“我不信。”张景成撇嘴,不屑说道,他摇着栏杆道:“永平侯府的婢女怎么会在国子监内游荡。”
“张公子,事情有些复杂,总的来说,这是雇佣关系。”姜姚绞尽脑汁才想到雇佣这个词汇。
“雇佣为何意?”李三思冷冷问道,他仰着头,闭着眼,背靠栏杆,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谢六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他有些看不惯。据说,骑射课业,他大出风头,惩治了黄忠。
姜姚无力吐槽,这些人非得刨根问底吗?她怎么解释都是错。
“李三思,学子你不当,当什么商贾。”黄忠冷哼一声。随即,他义正言辞说道:“武帝八年曾颁布过《从良》法。”
“《从良》法?”张景成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黄忠虽说是草包一个。可他毕竟出生于大学士府,耳濡目染下,他经常能说着他们这个年纪不知晓的事。
“《从良》法是什么,说说。”姜姚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拽住黄忠的衣袖,迫不及待追问道。
“《从良》法吗?”黄忠一脸兴奋,他故弄玄虚扯开姜姚的手臂,而后转身。
“怎样?”姜姚满脸兴奋,再次拽紧他的衣袖。有法可依,她赎身之路不远了。
“法律规定:主家同意即可赎身。”黄忠自信满满说道,他嘴角弯弯,眼睛里闪烁着绚丽光斑。
姜姚呆住了,她颓废松开手臂,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咕咚一下,她捂着脸,径直跌落在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这人说得什么胡话,说了等于没说,这简直是废话连篇。
嘘……张景成捂着肚子大笑。这不是显而易见之事吗?黄忠却以此当宝,这无疑在污染大家的耳朵。
“小娘子”,“夏荷”,“她怎么了?”无数的声音在姜姚耳边回荡,她充耳不闻。赎身无望吗?她已经死乞白赖去求过谢烨了,他始终不为所动,他一生气就嚷嚷着发卖她,她还能怎么办。
“小娘子,你今日不是来要钱的吗?”李三思冷冷来了这么一句。无端惹小娘子哭泣,这事如若传扬出去,他的生意真没法做了。
要钱,要钱,她确实是来要钱的。赎身无望,起码把钱要回来。姜姚不断深呼吸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虽说赎身无望,可谢烨也不能拿她怎样。不管如何安慰自己,她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向下流。
“张景成,你这人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小娘子梨花带雨的,你开心了?”黄忠蹲在姜姚身边,往她手中塞帕子。
帕子,对,帕子,姜姚摸索着,那块素娟得还给李三思。
“李三思,这块帕子还你。”姜姚眼泪汪汪递还帕子,她不断吸着鼻子,语不成调说道。
“啧啧,这是什么?”黄忠率先抢过帕子,借着日光,他抖动着。帕子上波光粼粼的金光瞬间将他淹没。
“伴鹤,银票。”李三思没搭理黄忠。他朝楼底喊了一声。
随着哒哒哒脚步声,姜姚用衣袖胡乱抹着眼泪,用力吸着鼻子,她满脸期待问道:“李三思,我能在归园售卖玉簪吗?”
李三思瘪嘴,后退两步,小娘子脸蛋黑黢黢的,鼻涕眼泪挂满脸,那样子真吓人。
“李三思,求你了?”姜姚怯怯说道。这是她此行的目的,要账只是附带的。
“擦一下。”李三思憋着笑,不好意思转了身。
“李三思,你答应了?谢谢。”姜姚兴奋转身,扯上一脸懵逼的张景成又蹦又跳。此事怎么这么顺利,早知如此,她就该卖惨。
“唉,唉,唉,你扯我干嘛?你赃死了。”张景成嫌弃嚷道。
姜姚才顾不上这些,她知道,她的命运将会得到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