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呼吹脸上,眼泪哗哗往下流。这恶劣之人怎么老天不收拾。姜姚抹着眼泪转头就走。
“小娘子,你等等。”黄忠憋住笑,提着袍子追了上去。小娘子面子薄,不经逗。
求放过,姜姚闭上双眼,用力深呼吸。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呢?
为了缓解黄忠制造的尴尬,同时也为了给姚弦送别,她特地虔诚送上了桂花冬酿。谁曾想,那惹人讨厌的黄忠非要掺和一脚。他不问自拿,一口冷酒灌下去,哗哗一声,他全喷了出来。
“小娘子,什么鬼东西,扎喉咙。”黄忠嫌弃把酒扔在姚弦怀里。
姜姚直跺脚。这桂花冬酿乃十二娘故人相赠。黄忠不分青红皂白说这酒口味差,甚至是扎喉咙,这分明是污蔑。她愤愤不平瞪着黄忠。随后,她朝姚弦连连摆摆手,迫不及待嚷道:“这是桂花冬酿,味道醇厚。”
不懂装懂的人真恶劣。
“桂花冬酿?怎么是这滋味?”黄忠不嫌事大嘟着嘴,用手扯了扯嗓子。
“黄少爷,冬酿得热饮。”姚弦举着酒瓶,轻轻摇晃着。
“对,得热饮。”姜姚终于知晓这问题的所在。她愤怒朝黄忠大吼道。
“可惜了,这国子监没热酒的地方。”黄忠大摇大摆转了回来。
“姚弦,你等一下,我去寻热水,这酒醇厚,你品一下。”姜姚兴致勃勃说完,转身就走。
“小娘子,我对嘴饮了一口,温好了。姚二公子估摸也下不了嘴。”黄忠低着头,凑近姚弦,憋着笑说道。
姚弦尴尬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手中酒瓶如烫手山芋一般,不知该放下还是拿起。
“黄忠,你是故意的,我非宰了你。”姜姚面色惨白,她怒火中烧,拳头紧握着,这厮,她非得教训一下,她不管不顾冲了过去。
嘶——砰,她身体重重摔在青砖上。寒冷,疼痛,麻木,交织在一处。她怎么不长记性呢?前几日的莽撞,今日又犯,活该摔死。
姜姚狼狈爬起,她自大又虚荣,自认为能改变世界。可惜,社会狠狠给她上了一课。本认为这是情意绵绵,肝胆相照的送行。可为何又搞砸了。
姜姚抿着嘴,泪流满面朝姚弦挥手。朔北结识,京城相遇,国子监送别,估摸此生他俩再也见不到了。她想体面离开,可不知为何,眼泪唰唰往下流。
黄忠那喋喋不休话语让她厌烦。
“黄少爷,钟声响了,永别。”姜姚转头,一口气憋在心中,始终无法宣泄。她大声说出这句话。
“永别?别呀,等等。”黄忠冲了上前,拦住了她。
“何事?”姜姚冷冷问道,刚痛哭过,脑袋昏沉,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平息着怒意。
“按《从良》法,赎身,小娘子,你所求之事难道不是这个吗?”黄忠背着手,正色说道。
“是。怎样?你有办法吗?”姜姚白了他一眼。这人一肚子坏水,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你跟我三年,我去永平候要人。”黄忠说毕,羞涩转过身去,他摇晃着身子,不断用脚踢着路边的积雪。
“跟你?怎么跟,做通房?”姜姚没好气说道。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全是这个德行。
“你要名分?姨娘怎样?”黄忠眉头紧蹙,低声问道。这事不是不行,以这丫头的暴脾气,估计府中不得安宁,鸡飞狗跳的。
“黄忠,再见,不,永远不见。”姜姚气愤转身。她疯了不成,明知他满肚子的坏水,她还站在这里听他废话。不知权贵阶层怎么想的。谁从了良还甘心做别人小老婆。
“夏荷,等等,丫头,小厮,你任选,三年,你跟我三年。”黄忠一步步跟着她的脚步离开了国子监。
“别跟了?不然对你不客气。”姜姚边走边威胁道。这马路牙子,风雪交加,谁也不会注意,她对他大打出手吧?
“夏荷?”不知谁叫了姜姚一声。姜姚抬眼,璎珞书院的门口处站着三位小娘子,其中一位是托她办事的花娘子。另外两位衣着朴素,估摸是书院中小娘子们的贴身丫头。
姜姚望着翘首以盼的花娘子,犹豫不决摸了摸斓袍大袖。罪魁祸首黄忠跟在她身后,她要如何交代事情的经过呢?
“花娘子,怎么在遇到了?”姜姚讪讪笑,低声寒暄道。她双手藏在袖子下,不安绞着。
“夏荷,姚二公子见到了吗?”花娘子凑近,拉上姜姚转到角落,低声问道。
“嗯,花娘子,姚公子形式光明磊落。不肯私相授受,故画轴……。”姜姚神色晦暗,忐忑不安望着花娘子。
“嗯,我知晓了。”花娘子神情低落,眼神恍惚,她颓败转身。
“花娘子,画轴怎么办?”姜姚扯着嗓门,大声喊道。花娘子失魂落魄,一言不发走了。
姜姚深深吸了一口气,事情总算解决了。此刻,她瞅见了小娘子们与黄忠聊得热火朝天。骗子,全是骗子。这人不是说不让陌生女子靠近吗?全是谎言。
“夫君,你怎敢调戏良家妇女。”姜姚挥了挥衣袖,假模假样扭着腰,她嘴角上扬,恶作剧般走了过去。
在场的三人皆是一愣。两个小娘子捂着嘴巴,不可置信瞪大眼睛,视线在她与黄忠之间流转。
“郎君,暴露了。”黄忠冷冷笑道,朝两小娘子挥手。小娘子们慌乱神色藏也藏不住,无助的欠身告辞。
暴露了?什么意思?姜姚愣住了。
黄忠捧腹大笑,他指着姜姚身上的袍子,笑着跺脚道:“龙阳之好。”
额,这个意思吗?她以为“暴露”乃是她女扮男装。
“夏荷,衙门中有个官职叫皂隶。你听过吗?”黄忠咳咳两声,一本正经说道。
“什么?”姜姚一脸懵逼,看着黄忠一脸得意,故弄玄虚的小表情,她气不打一处来,朝黄忠狠狠踩上了一脚。
“啊!你这恶婆娘。”黄忠呲牙咧嘴抱着腿,他痛苦不堪蹲在地上。
“有事说事,别跟我逼逼。”姜姚骂着粗口,一天到晚戏弄她。
“柴薪皂隶属惜薪司管。去年,国子监那个老鳏夫回乡后,国子监还缺一个烧水的小吏。”黄忠重重喘着粗气,单脚站立,蹦跳着。
姜姚默不作声,她狐疑望着他,等着黄忠后面的话。
“这柴薪皂隶,你愿意做吗?”黄忠冷冷瞪着她。小娘子真是油盐不进。
“烧水工?有银两吗?我愿意。”姜姚愉快拍在胸脯,满口答应道。
弼马温,起码也是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