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柴薪皂隶会拳脚功夫,此消息一日不到便传得人尽皆知。
富贵用力捶着国子监内的松柏。簌簌的雪落在他身上。他哆嗦打了一个寒颤。那丫头果真有点能耐,怪不得烨哥念念不忘。
第二日,姜姚发现了钱罐中的秘密。同一日,烂脚的孙大少也找上门来。
“皂隶。”一个小厮提着食盒,瑟瑟发抖站在伙房前。他衣着单薄,面色苍白,眼睛肿肿的,看样子是哭泣过。
“热水不多了,进来吧。”胡玉长叹一声,生无可恋说道,皂隶,苦差事一件。他干了半日,腰都断了。手湿漉漉的,他悄咪咪看了一眼那崭新的围裙,心满意足笑了。对,姜姚原计划做百纳被的半块布片子让她制成了围裙。
小厮羞涩笑了,他低着头,搓着红肿的双手,缓缓打开食盒。
“壶子?茶碗呢?”胡玉瞥了一眼,他叉着腰,恼火问道。
“皂隶,能否加热这糕点。”那小厮长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他砸吧砸吧望着姜姚。
加热?这是姜姚没料到的。她一直认为上一任皂隶是在此地售卖吃食。
“没这规矩,快走。”胡玉毫不客气赶人。他用水瓢咚咚咚的敲着水缸,恶狠狠瞪着那小厮。
“给钱的。”小厮怯怯看向姜姚,他赶忙掏出两个铜板往罐子里扔。
这就是钱生钱的罐子,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不可。”胡玉瞪了那小厮一眼。这就是贿赂。
“可。”姜姚放下手中络子,起身。对,她在打络子,吕雁说了,络子用途广泛,刺绣不行,小娘子起码会打络子。
“夏荷,忙都忙死了。”胡玉烦躁扔了水瓢。他是抽空来与她说话的。她忙成这个样子了,哪里有时间独处。
“狗子,我们目标是什么?”姜姚转头望向了他,添水,加柴,动作熟稔。
“挣大钱。”胡玉喃喃说道,挣钱,这丫头在他耳边不断说着,就如洗脑般让他深信不疑。挣钱感觉其实不算差,他出手阔绰多了。
“对。”姜姚宠溺拍了拍胡玉的头,这个孩子真听话。
胡玉愣住了,小娘子几个什么意思。
“皂隶,出来。”不知谁在伙房外大声喧闹。
“谁呀?”胡玉恼火,谁这么不识趣,破坏这温馨时刻。
姜姚与胡玉跑了出去,两小厮抬着一个竹凳子,一个胖呼呼的贵公子倚在凳子上,他一身玄色牡丹纹圆袍,面庞如饼,脖子缩在圆袍中。整个人看起来是圆墩子。贵公子旁边的小厮,姜姚认识,昨日跌下了柴垛的人。
“新皂隶,孙荣说,你们不给热水。”那贵公子气喘吁吁说道。
“孙玉龙,孙全是谁呀?”胡玉双手环胸,慢腾腾挪到孙玉龙身边。随即,他恶作剧撞了一下孙玉龙而后跳开了。
“胡玉,你这小兔崽子。你扯老子的肉干嘛?”孙玉龙气急败坏坐直,站起来是不切实际的,他腿疼。
“胡公子,我叫孙荣,我家少爷要热水。为何不给。”孙荣一边安抚孙玉龙,一边问胡玉。
“孙公子,洗脚水不能给,喝进肚子的水管够。”姜姚赶忙上前解释道,这事得说清楚,她是国子监新上任的柴薪皂隶。不能得罪其中的任何人。
“孙荣,拿盆进去。”孙玉龙冷哼一声。
“孙玉龙。你咋这么恶心,用泡脚的盆装水喝。”胡玉站在门口,拦住孙荣的去路。
“咱的,不给吗?”孙玉龙喘了两口粗气,反问道。
“跑脚不给,饮用水管够,除非你当场喝了。”胡玉嫌弃望着那盆一眼,哆嗦抖了一下。
“胡玉,你是花娘吗?管这么多,我偏说这水是喝的。”孙玉龙一脸鄙视望向胡玉。
“花娘怎么了?我喜欢。”胡玉得意洋洋抖了抖那百纳围裙。他特意往孙玉龙竹凳子绕了两圈。
“狗子,别丢人。”姜姚一声叹息,有多余的水,给谁不是给,管他干嘛了。孙荣进去接水时,她也没阻拦。
“孙荣,你这兔崽子,偷起不备。等着。”胡玉气鼓鼓卷起了衣袖。
“孙大少,你每次要的热水多,你可以最后再来,柴薪皂隶的主要职位是解决国子监学子们的饮水问题。”姜姚讪讪笑道。这事她两头为难。孙玉龙真在教室里洗烂脚,她的责任重大。不给学子热水,确实也不行。别人要喝,你不让,责任不是一般的大。
“唯利是图的小人,会腿脚功夫怎样?走狗一条,滚一边去。”孙玉龙撇过脸,毫不客气说道。
“走狗,你说谁呢?”胡玉气势汹汹握紧拳头。
“狗子,别闹。”姜姚翻着白眼,无可奈何扯着不甘的胡玉进入伙房,小厮热好糕点不断跟她鞠躬。
“夏荷,便宜他干嘛?孙玉龙就是一个蠢货。”胡玉跺脚嚷道。
“胡玉,你的课间小食呢?用不用热一下。”姜姚立马转移着话题。干了这么久的活计,她早饿了。
“夏荷,家里不给我准备这些,我好饿。”胡玉苦恼说道。他甘心做她的马前卒其实是为了一口吃食,那惊蛰蛋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紧密。
“啊!”姜姚诧异望着他,他俩认识这么久,她从未留意过他的吃食。她歉意满满握住了胡玉的手。他为她免费打工,她怎么也得给他提供一份免费工作餐。
“狗子,明日,你要吃什么?”姜姚眉头紧蹙问道,餐食,这切实的问题,她得解决,她未食早食,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惊蛰蛋。”胡玉抿嘴,舔舐着嘴唇,咸咸的。
“好好好。”姜姚敷衍答应道。她想念谢烨了。这人不能闲,一闲就出问题。
教室中,谢烨食不知味。他推拒着那温热的羊肉汤。
“烨哥。这羊肉汤,我吃了。”富贵笑眯眯说道。烨哥对他可谓狠辣,大冬日不给他洗热水,美其名曰:锻炼他体魄。他其实猜到了,烨哥就是要撇下他去找那小丫头。
这丫头可谓心机重,不知勾搭上了谁,当上了皂隶。她会些腿脚功夫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到处宣传。这种心机的女子活该让人抛弃。
“富贵,送去伙房。”谢烨十分别扭说道。
“烨哥,给那丫头吗?那丫头不值得。”富贵一副恨铁不成钢说道。他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小丫头呢?难道差在腿脚功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