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堂了,柴噼里啪啦响,姜姚卷着大氅打瞌睡。
“昨夜,你去哪了?”胡玉气急败坏冲她嚷嚷。那件花大氅此刻显得如此刺眼,谢烨昨夜怎的跟她混在一处了?思及此处,胡玉气不打一处来,曲正欢,人语笑,酒酣浓,谢烨醉意朦胧拽上花大氅,径直出了雅间,任其破口大骂,谢烨冲他轻蔑一笑,转身就走。
“谢六郎,你去哪?”胡玉急不可耐追赶,满身赘肉的烂脚孙却扑向了他。烂脚,想到此处,他哆嗦抖了抖。
去哪了?浓浓倦意席卷着姜姚,她扯了扯身上的大氅,侧身过去,聒噪之人该下地狱。
“夏荷,这大氅怎么在你身上。”胡玉见她如此困顿,于心不忍。蹲在一旁,摇了摇她,轻喃道:“别在这儿睡,会着凉的。”
“胡玉,你烦不烦?再睡一会。”姜姚睡意正浓,她烦躁说道。
“再睡该风寒了。”胡玉挪动两步,掰正她的头,就这样贴了过来。
凉凉的触觉让姜姚清醒。她大惊,四目相对,胡玉在干嘛?亲嘴吗?这如何得了。她本能用脚一踹。
猝不及防间,胡玉摔了个四脚朝天,他咿咿呀呀嘟囔着“小娘子不解风情”
“胡玉,你要干嘛?”姜姚跳了起来,心突突跳,她警惕望着摔得四仰八叉的小郎君。
“好心当驴肝肺。”胡玉翻滚起身,不满大声嚷嚷道:“大冬日,你这样睡下会着风寒的。”
“怎么可能,你欠揍。”姜姚冷哼一声。偷其不备,非君子所为。她打了一个寒颤,哆哆嗦嗦靠近灶台。昨夜,躺在冰冷木船上,为何她不知冷呢,心狂跳不止,多奇妙的感觉。
“夏荷,昨夜,你去哪了?”胡玉见她不恼了,偷偷挨着她坐在一处。
去哪了?她还能去那,谢烨拽着她的手臂,怒砸客人的酒,他俩只得逃命了。去哪,逃命憋,还能去哪。
见他不依不饶的追问,姜姚只能敷衍道:“逃命回家。”
“啊!为何会逃命?”胡玉心咯噔一响。逃命?他俩遇到恶霸了。怎么可能,以他俩的身手,解决三四个混混是不成问题的,该不会是谢烨那厮连累了她,他醉醺醺的,全无毫无反抗之力了?
“逃命就是逃命。”姜姚翻着白眼,打着哈欠。那种场合,他们不可能真与别人干架吧?不然李三思得出告示牌:禁止狗与她一同入内。
“谢烨为何会跟你在一处。”胡玉心中自责不已。玉簪之事,他有错。他不该让她独自一人去应对客人的。
“你怎么知晓的?你看见了?”姜姚怯生生望了胡玉一眼。这事,他该不会看见了吧。想到此处,她面色潮红,内心一阵躁动。
“孔雀彩衣。”胡玉不知她内心的变化。他撩起花大氅的衣角,嘟囔道:“你脸怎么红了,你热吗?大氅快脱下来。”
姜姚这才恍然大悟。这花大氅是她昨夜亲自交给胡玉的。现在又穿在她身上,准是谢烨强抢了大氅。她得给这花大氅磕三个响头,没有它,昨夜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她准崴对脚。
“夏荷,昨夜,你俩到底去哪里了?”胡玉依旧喋喋不休追问道。
去哪里?这怎么能说呢?这玉簪的生意并不顺利,说起这事全怪李三思。世人多崇尚白玉。所谓一白二黄三羊脂。她备了许多白色的玉簪。谁知,扮演女主簪的是黄翡。
“狗子,昨夜排的那出戏。女主人公头上戴的那簪子有什么寓意吗?黄色的花到底是什么花?”姜姚眉头紧锁,她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清楚那玉簪花样子,她的生意真的没法做。
“夏荷,别岔开话题。昨夜,去哪了?”胡玉纠缠不休,咄咄逼人问道。
“去哪?当然去风流快活了。”砰一声,伙房的门让人推开了?黄忠背着手,缓缓走近,冷冷笑道。
“谁?风流快活了?”胡玉大惊。不光光是为了黄忠失礼,更是为了一个真相。与此同时,他侧脸,盯着姜姚的面容。
“黄,黄忠,你别乱说。”姜姚大惊,这人该不会是看见了吧。
“夏荷,怎么是乱说呢?”黄忠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慢腾腾走近。他面色灰败,神色晦暗,虚弱无力靠在灶台上。
“什么,说清楚?”胡玉在姜姚脸上看出慌乱,却逼问不出一句,他转头朝着黄忠问道。
“你谁呀,干嘛跟你说清楚。”黄忠面色惨白。他无力抻着手,不屑瞥了胡玉一眼。
“夏荷,你说,你跟谢烨去哪了?”胡玉心中一阵惶恐。
“游船。”黄忠眼里全是嘲讽,他莞尔一笑道:“谢六郎也不是讲究人,租那个破船四面漏风,小娘子,你冷吗?”他说罢,装模作样抖了抖动。
“黄忠,你有病,该治。”姜姚让人揭了短,忍不住发了火。他真看见了,包括她生扑谢烨。
“嗯,该治。归园日进斗金,我却在为你瞎操心?”黄忠冷冷说道。日进斗金四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
姜姚却在他的话中听出恨意,他跟李三思有仇吗?那日在归园,他俩可是相谈甚欢的。这该不会是她的错觉吧。
胡玉眼里闪过一条黑线。他心里拔凉拔凉的。竹马就是竹马。他再怎么讨好,阿谀奉承,夏荷的心还是向着谢烨的。
“小娘子,黄某昨夜辛苦,一路尾随,今日,你总该报答报答吧。”黄忠喉咙如刀割,他扯了扯喉咙,往灶台放了一包东西。
“报答?”姜姚冷笑,一路尾随她?他要干嘛?
“煲药。”黄忠声音嘶哑,躬着身子,重重咳了起来。灶台仿佛是他身体唯一支撑。
姜姚愣住了,不至于,就算黄忠一路尾随也不至于如此虚弱吧。
“夏荷。”胡玉拽住愣神的姜姚,不安问道:“夏荷,你该不是喜欢谢烨吧?”
喜欢,她喜欢谢烨。
“胡公子,你干嘛?拽她干嘛。”黄忠无力摇头,天寒地冻游船,不遭恨就不错了。小娘子若是喜欢这样的郎君,他名字倒着写。
“闻香癖,掺和进来,你要干嘛?”胡玉眼里冒熊熊烈火。如若不是这个闻香癖。他也不至于挨关。
“胡玉,你搞清楚,要不是我,她……”黄忠怯怯瞥了一眼姜姚,闭嘴了。
“她干了什么?”胡玉追问道。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黄忠内心一阵复杂。夏荷如同玩物一般。可为何玩物的喜乐,他全挂在心上了,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