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澈微微转过身,面向她,认真地道:“这世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
“你看,你妈妈明明那么爱你,但她在某些方面可能做得不够好,甚至伤害到了你,老师教书育人,但他们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你的所有小情绪,所有反抗,都因为你是一个正常人。”
“你只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不要放弃自己,好吗?”
听到最后一句,向云舒鼻头一酸,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她猛地摇头,抽噎着道:“我不会。”
她好不容易重来一次,怎么会舍得放弃自己?
路星澈抽出纸巾,给她擦拭眼泪,“还有,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向云舒心头一颤。
路星澈刚刚连着说了两个永远,或许是这个词太过遥远,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往后面躲了躲,接过他手里的纸巾,声音里染了些鼻音:“我自己来吧。”
路星澈看着她慢慢平复下来,揪着的一颗心才慢慢松下来。
刚好服务员也在陆续上菜了,路星澈给她布好碗筷,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点水,润润喉。”
向云舒接过水杯,小口抿着,她不敢抬头看他。
自己刚刚哭过,眼睛一定又红又肿。
丑死了。
路星澈见她一直喝水,也不动筷,无奈地笑了笑,“怎么不吃?”
他又开始忙碌起来,往她碗里夹了很多菜,向云舒赶紧放下杯子,捧着满当当的碗:“够了够了!”
路星澈看了一眼,终于罢休,“嗯,快吃吧,吃饱了心情才会好。”
向云舒拿起筷子开始吃,这两天她吃得都很随意,很久没有吃到这么精致又美味的菜肴了。
味蕾得到了极大满足,心情确实一下子晴朗了。
路星澈见她碗里的菜越来越少,又继续给她夹菜,看她水快喝完了,又给她添上。
向云舒时不时偷偷看他,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和夏沅初聊起的“爹系男友”。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向云舒差点被呛到,忍不住咳了几声。
什么男友……
路星澈直接把水端起来,递到她嘴边,似乎想要喂她喝。
向云舒赶紧接过,自己喝了一口,脸颊上莫名染了绯色。
“慢点吃。”
向云舒抿了抿唇,放下水杯,似不经意地说道:“你好像很会照顾人。”
路星澈抬眼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
脑子里时像是装了雷达一样,快速匹配上了答案,“之前没有这样照顾过人,尤其是女生。”
向云舒一噎,脸更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路星澈勾唇,眸底潋滟似盛着点点星光。
“可我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向云舒低头扒饭,不再看他了。
这个狗男人,怎么这么会撩人?
此时,贺蓉坐在家里,桌上是一盘炒好的素菜,她却迟迟没有动筷。
贺蓉平时上课都在学校吃食堂,周末没课才会在家自己炒菜。
向云舒不在的时候,她吃得简单,一个菜就够了。
她手里正拿着手机看,脸色有些愁。
这两天,因为向云舒的事,她晚上都睡不好,也找不到人倾诉。
她翻看了聊天记录,暑假的时候她发给闺蜜的消息像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音。
贺蓉大学时有个特别好的闺蜜,叫赵秋冉,两人还是一个城市的,大学四年,她们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写论文,一起毕业。
那时候,两人家庭条件差不多,都不是富人家的孩子。
即使后来毕了业,她们下班了也会时常约着一起吃饭。
可是再后来,赵秋冉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成了全职太太,贺蓉考上了编制,当了一名小学老师,嫁给了向云舒的爸爸。
从此,两人之间越来越远,从经常见面到偶尔在手机上聊聊天。
没孩子前,聊的都是婆媳关系,有了孩子后,开始聊孩子。
赵秋冉一结婚就怀孕了,所以她的孩子比向云舒大很多。
因为孩子出生就是富二代,得到的教育自然是最顶尖的,所以闺蜜的孩子特别优秀,连连跳级,不管是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年级的第一名。
一开始她还很不甘心,为什么闺蜜命这么好,自己却过得这么惨。
尤其是向云舒爸爸去世那段时间,贺蓉几乎快要被击垮。
一个人带孩子实在太不容易,她身边没个人帮她支招,只好去闺蜜那儿取取经。
而赵秋冉的孩子那么优秀,也成了贺蓉培养孩子的目标。
向云舒上高中了,贺蓉又开始打听,她的孩子之前都报了一些什么班,找了哪些有资质的老师补课。
哪些教辅资料好用,贺蓉一家一家书店去逛,线下没有的,她在网上买。
后来,赵秋冉的孩子开始准备研究生考试,每天在学网课。
贺蓉才了解到还有网课这种东西。
她去了解后,又给向云舒也买了网课。
可以说,贺蓉就是按照赵秋冉培养孩子的轨迹在走的,她甚至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因为她并不是全职在家陪孩子,所以经常没有时间监督,而且赵秋冉的孩子从小就开始找外教一对一,就为了以后出国留学。
这一点,贺蓉倒没有跟着学,不仅因为外教课学费贵,她也并不打算让孩子出国。
她不能陪着出去,向云舒一个人出国,她是不放心的。
还有赵秋冉孩子上的各种兴趣班,贺蓉也没有让向云舒学,因为她负担不起。
闺蜜家有钱,她那点工资,也只够文化课的补习费用。
所以,贺蓉才会觉得自己其实一点儿都不算严厉。
但是从暑假开始,贺蓉联系不上人了,发消息不回复,打电话也没人接听。
她以为对方太忙了,就没有再去打扰。
直到这两天,向云舒出了这样的事,她又想找她倾诉,想问问她是不是自己的教育真的出了问题。
贺蓉再次给她发了消息过去,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依旧无人回复。
贺蓉开始有些担忧了,会不会是赵秋冉出了什么事?
她想到大学时的另一个室友曾燕,她前段时间找不到工作,去了赵秋冉家做阿姨,不知道现在还在做没有。
贺蓉立马打电话过去,没一会儿就被接通了。
“燕子啊,你最近还好吗?”
两人先寒暄了几句,贺蓉才问出了自己的问题,“你现在还在秋冉家做家政吗?”
曾燕道:“这两天刚辞,准备回老家来了。”
“她最近还好吗?我一直没联系上她,还以为她出啥事儿了。”
下一秒,贺蓉就听到对面叹息道:“可不是出事了嘛!她那个女儿,走了,她现在难受着呢!家里每天吵架,搞得鸡犬不宁的,我赶紧离职走人了。”
贺蓉一顿,又确认了一遍:“她女儿去世了?”
“对,说是得了抑郁症,想不开,跳楼了!那孩子才二十岁啊,可惜了……”
贺蓉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般,僵坐在那里,“自杀了?”
曾燕以为她不信,又道:“你别小瞧了抑郁症,我以前也觉得没啥,这个玩意儿可是要命。”
贺蓉喃喃道:“怎么会?”
这么突然的消息,贺蓉一时间接受不了。
曾燕又继续道:“还不是被逼的,现在的小孩儿多累啊,从几岁开始就学这学那的,五点钟起床,凌晨才睡,比大人还累,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又非让人去考研究生,这下好了吧,研究生是考上了,还没去报到呢,人都没了。”
……
吃完饭后,路星澈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向云舒。
“送给你的。”
向云舒看了一眼,是最新款的手机。
她抬头,眼底满是诧异,“送我手机?”
路星澈点头,“你的手机不是坏了吗?给你换个新的,看看这个颜色你喜不喜欢。”
向云舒摇头,“我不要。”
这个手机一看就很贵。
“为什么不要?我都已经买了。”路星澈帮她打开包装盒,直接拿出来,塞进她手里。
向云舒摸着上面有些光滑的触感,心口一阵酸涩。
她的手机在暑假就被摔坏了,那天以后,贺蓉从没有提起过一句。
甚至都没问过她手机还能不能用。
路星澈只是看到了,什么都没问,就给她买了一个新的。
“太贵了,我不要。”向云舒又想哭了,她憋着哭腔。
路星澈想了想,只能顺着她说:“就当你欠我的,等你有钱了,也买一个送我。”
“要是我一辈子都没钱呢。”
路星澈莞尔,“那就下辈子,我再找你要。”
向云舒扑哧一声笑了,笑着笑着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一拳打在他身上:“你好烦!”
又让她哭。
路星澈再次抽了纸巾给她擦眼泪,“嗯,我很烦,你别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