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门无声滑开,室内光线幽暗如暮。
沉香混着陈年普洱的气息扑面而来,孟想眯起眼,看到茶案后端坐着个戴金丝的中年男人。
“来了?”男子没抬头,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陈默嘿嘿一笑,笑道:“老先生,好久不见了。”
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说道:“几年时间不见,天义这个小树苗倒是让你培育成了参天大树。”男人倒完茶,往前一推。
陈默端过茶闻了一下,轻抿一口,“嗯,龙井,味道是不错。”
他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抬眼看向面具男子,“老先生,此次前来,主要是和您叙叙旧,也没别的事。”
男子呵呵笑了起来,说道:“你小子是什么人我能不知道?你要是单纯来叙旧的,那可太好喽,我这个老头子能省不少心。”
陈默嘿嘿笑了笑,说道:“真的是来叙旧的。”
男子冷哼一声,“早不来叙旧晚不来叙旧,地皮批不下来找我叙旧来了,仓库被砸了找我来叙旧了?”
陈默尴尬一笑,刚要说话,男子继续说道:“你小子从来没让人省心过,当兵的那会不省心,现在依然不省心。”
\"团长...\"陈默微微一愣,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茶室温度骤降,\"您知道的,那件事之后,我已经...\"
男子的正是陈默当兵那会的团长。
“已经什么?你以为事情被压下去了,就没人知道了?”
陈默叹了口气,说道:“压下去又怎样,没压下去又怎样,她死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如果有机会重来,我还会做同样的决定。”
“我沈明修造了什么孽,能遇见你这个混球。”团长沈明修骂道。端起茶来一饮而尽,转身对陈默说道:“小子,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你的天义集团入住h市,这对h市以及J省都有好处,放手去干,出了事我给你压,不过你小子不简单,上边还有人给我打过招呼,说让我对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茶盏重重磕在茶托上,釉面冰裂纹里渗着未干的茶渍。他转身时西装革履的背影挺得笔直,袖口露出半道褪色的伤疤 —— 那是十年前在边境塌方现场,为拖出最后一个战士留下的。
“放手去做吧,就别在像之前那样搞出这么大动静了。”沈明修摆摆手示意陈默可以走了。
陈默起身准备告退,说道:“老爷子,他们俩,我走之后你帮忙照顾点。”
“滚滚滚!”
沈明修没好气的让陈默赶紧走。
陈默三人走出听风阁,返回酒店。
刚进了房间,房门就被敲响,陈猛起身将房门打开,门口是一个长得一脸横肉的男子,看样像是三十多岁快四十岁的中年人。
“你是陈猛吧!”门口那人说道。
陈默手里的房卡 “啪嗒” 掉在地上。
记忆里的吴三刀是技校打架王,精瘦得像根弹簧,此刻站在门前的中年男人却顶着啤酒肚,唯有右耳后的狼牙刺青还泛着青黑,跟他腕内侧的印记一模一样。
“吴哲?” 他弯腰捡房卡,抬头时喉结滚动,“你他妈怎么老成这样?我记得你好像跟我同岁吧!”
吴三刀推门进屋,皮靴碾过地毯上的褶皱:“在号子里蹲了三年,每天啃馒头喝白菜汤,能不老?”
他忽然凑近,刀疤在壁灯下投出阴影,“倒是你,穿西装打领带的,跟个小白脸似的。” 话虽这么说,却抬手用力拍了拍陈默肩膀,带着当年技校翻墙时的狠劲。
“行了,叙旧的事以后再说,我今天喊你过来是有事给你商量......”
吴三刀走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多了。陈默站在窗前望着楼下出租车的尾灯消失在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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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卫国的级别也只是一个处级干部,表面上是在市区贷款买了一套房子,实则这些年贪得钱不少。
此时的郑卫国正在一套装修异常豪华的别墅内,三层小楼的落地灯亮如白昼。
抽着雪茄,看着桌子上摆的账本,手指反复摩挲着第 37 页的转账记录 —— 三百万港币,汇款方写着 “万盛商贸”,到账日期正是天义集团首次提交地皮申请的次日。
桌子上的手机正好响了一声,是条短信,郑卫国不屑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瞳孔瞬间放大!
短信只有简短的几个字:臻湾国际、豪泰酒店3308、万盛商贸。
雪茄烟灰砸在账本上,郑卫国的指甲深深掐进第 37 页的纸纹。三个地名像三颗钉子,钉穿了他精心编织的保护层:臻湾国际是他用赃款购买的湖景别墅,豪泰酒店 3308 房是他包养女大学生的一个地方,而万盛商贸的账上还躺着没来得及转移的三百万港币。
惶恐不安的他立刻把电话播了回去,对方却显示是空号。
此时的手机格外烫手,他猛地站起身,真皮转椅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拨通吴三刀的电话,听筒里只有机械女声:“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再打给自己包养的女大学生,彩铃刚响就被挂断,第三次拨打时,对方手机已转入来电提醒。
冷汗顺着眉骨滴进眼睛,他这才发现落地窗的倒影里,自己后颈的汗珠正顺着颈椎骨往下滑。还没等郑卫国缓过神来,手机又响了一声,还是短信,最恐怖的是还是刚才的号码,“忘了一件事。2006年便利店。”
手机在掌心剧烈震动,新短信的提示音像催命符般刺耳。郑卫国盯着 “2006年便利店” 几个字,指甲几乎嵌进手机边框,2006 年冬夜的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 便利店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车头撞上刚放学的学生,男孩手中的饭团掉在雪地上,血迹在便利店监控死角里蔓延成诡异的花。
“不可能……” 他喉咙发紧,踉跄着撞翻酒柜,威士忌酒瓶砸在地上,琥珀色液体渗进地毯,像极了当年雪地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