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等一下!”他叫住了莫小花,道:“我跟你一块去。”
“二哥,你能下地走路吗?”莫小花表示怀疑的审视他道。
他道:
“哥哥我不但能走,还能跑!瞧着。”
“哦?”还是不相信。
只见她圆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缝满补丁裤子下的大长泥腿,那双腿在莫小天的驱使下,缓缓地抬起,并立于烂木板制的板床边。
她面露惊奇,立刻从不远处拿了双烂草鞋来。
只瞧见那双沾满泥垢的脚,踏着破草鞋稳稳地站了起来,
以前的莫小天双腿弯曲交叉走路,矮小的身板怎么瞧也没一米六,现在站得笔直,这应该有一米七五了吧?
霎时,小花眼里闪动着激动的泪光,
“二哥!你真的好起来了!”
莫小天却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袋,对她笑道:“我们走吧!”
“嗯嗯!”此刻莫小花腰杆挺得直直的,大步的朝门口走去。
莫小天也跟着准备出门,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让他摔一跤。
莫小花回头疑惑问道:“怎么了二哥?”
莫小天试探的走了两步,心里又是一顿卧槽。
这两腿走路怎么是一高一低。
【脚步恢复缓慢,还需要几天才能痊愈,请宿主耐心等待。】
脑子里那奇怪的声音又在回荡,不过听到这脚还是能康复,心里放心下来,晚几天就晚几天吧!
走路一瘸一拐的他在莫小花眼里却有几分失落。
莫小花心道,或许二哥这双腿根本没有好。
那些人还会一直嘲笑二哥。
两人一起走到院中,老远就听到上房传来一位老太太咆哮似的骂声:“嚎丧呢?你爹还没死!哭什么哭!你家那崽不就是多喝了几口马尿,睡着呢!请什么郎中!天王老子的种都没你这小畜生难伺候!”
“娘,小天他是真的快不行了啊!求求您了!”
这声音一听应该就是来自莫小天的娘了。
仅从这悲悯的泣声中好似都能想象到梨花带雨的凄美画面。
这时又是一道讥诮的声音道:“老三媳妇,你家老二都有闲钱喝小酒,你这却没钱看病啊?你看都是一家人,你们家老二是精贵人儿,一个风吹日晒啊就往地上倒。哪像我们文泰,皮实的泥娃子,糙是糙了点,但好养活,就是跟着我们这没用的爹娘,没吃过一顿好的,你说要是像你家小天一样,也给这些孩子好好补补,那也不至于个个都面黄肌瘦的,你家小天,福气好着呢!”
还没走进屋,那比醋还酸的味儿都溢到院外来了。
据回忆,前主这次醉酒,拿的是吴氏娘家私下给的贴己钱吧?
每次吴氏娘家人带来的鸡鸭鱼,一大家子,哪个没沾腥?全都吃了吧?
倒是这老三家的,别说肉了,咸菜叶子也没见拿一片回来尝尝味吧?
夜微凉,莫小天紧了紧衣领,但还是有凉风从脖子灌进去。
门槛边放着几簸箕白天刚晒的花生,见莫小花就要往上房冲,立刻提起她的衣领,拦住了她,示意她先别出声。
见她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
直接往簸箕一搂,抓起一大把花生往她怀里塞。
塞了后又往自己衣兜里猛抓了几把,肚子饿的疼,赶紧塞了两颗垫垫。
刚扔了两颗在嘴里就又听那边屋里传来祈求的声音。
“他打小身子弱,我也没办法,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谁不心疼呢?娘,爹,求你们在帮帮小天一次吧!”
老三媳妇吴氏就孤零零的跪在大房中间。
其他四房人围在一起,神态不一。
老大家大伯皮肤黝黑,一身精骨,一身厚厚的泥垢补丁粗衣粗裤还没换下,一瞧就知道平时没少干脏累活。
他于心不忍道:“娘,咱还是给小天请个郎中吧!”
但,立刻换来劈头盖脸的大骂。
老太婆松垮的眼皮往下一掉,唾沫四溅道:
“你是晚上苞米面吃撑了吧!我们家哪有钱?你卖儿卖女?一家子没用的东西!晦气的短命鬼,活着也是个丧门星!挨千刀的老莫家祖宗是造了什么孽,出了这种报应!三天两头尽糟蹋冤枉钱!下辈子投个好胎!”
老婆子指着大伯一家一顿臭骂。
大伯莫家富脸色铁青,不知所措。
大伯娘的脸色也是很难看。
事不关己的二叔在一旁搔头弄耳,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而二婶这时又状似个老好人,‘语重心长’道:“是啊,他大伯,人家三弟妹有娘家的贴己呢!你就不要担心了,咱们家什么情况?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咱们可是一大家子人呢!哪有那么多钱看病,三弟妹啊,以前小天生疮害病什么的,大家能帮的都帮了,确实无能为力了!再说家里大小崽子,谁不有个小病的,不都忍一忍就抗过去了!”
“况且,三弟妹啊,你家老三什么习性?你还不清楚?他呀汤汤水水就是用了也没啥成效,说不定睡一晚,明一早又见他与村头那几个一起玩泥弹子呢!”
这话似乎说到老婆子心坎了,只见她冷冷的瞥了一眼吴氏,将脸偏向一旁。
“不行啊,娘,小天再不请大夫,怕是今晚都扛不了了啊!娘,求求您了,爹!小天可是您亲孙子啊!”吴春香目光祈求的看向一直扛着大烟袋,闷头不曾发一言的老头,这时全家人也将目光看向他,等他的决定。
只瞧着他神情淡漠,慢悠悠的吸了几口,再缓缓吐烟,然后才开口道:“小天娃子,是老毛病犯了不?莫不是酒还没醒?”
这老头真有意思,装了一把好糊涂!
吴氏脑门都磕破了,却换来这样不轻不重的一句话。
很明显,老头也是不打算给莫小天请大夫了。
也对,人家亲孙子可不差莫小天这一个。
况且还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万年病秧子。
所以,对于莫小天这个人,是好是坏,他怕是不急,是生是死,也无所谓。
斜在椅子上懒人躺的莫老二听到老头的话,这时也开口道:“老三媳妇,我觉得要不你还是先回去,你二嫂说的不错,万一小天是醉的厉害,你这样闹腾,非要拉郎中来,别等郎中一来,一瞧什么事都没有,这不是既耽误事又浪费了钱吗?你二哥我上次一醉就睡了三天,你瞧我不也没事吗?明早大家还要下田呢,回去吧,大家都忙了一天,累了,你就别瞎搞事了啊!”
吴春香双目一黯,没想到他们这么冷漠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