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看着莉莉特,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过了比预想更漫长的时间后,医生终于赶到。
医生当场查看了玛丽的伤势,然后开口说道:
\"多亏了应急处理得当,所以避免了最糟糕的情况。不过她的情况仍然十分危急,必须尽快送往病房进行治疗。\"
医生将玛丽安置在担架上,带往医务室。莉莉特强忍泪水,跟在后面。
而在稍远的地方,拉斐尔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这时,古尔走到拉斐尔身旁,低声说道:
\"结果,莉莉特小姐并没有使用神圣之力啊。\"
\"……是的。\"
听到拉斐尔的回答,古尔不满地咂了咂舌。
\"不过,现在就断定小姐无法使用神圣之力还为时过早。即便再不珍惜自己的力量,也不至于浪费在区区一个女仆身上。她不愿出手,十有八九是因为那只是个卑微的存在。\"
\"……\"
\"看来,我们得再找一个值得小姐施展神圣之力去拯救的目标了。\"
古尔望向拉斐尔,继续说道:
\"殿下,您现在应该回房待上几天,哪儿都别去。只要传出因为受到毒蛇惊吓而生病的消息,公爵就不敢轻易怀疑我们了。\"
古尔没有等待拉斐尔的回应,便自顾自地离开了。
这位出身卑微、没有母亲庇护的年幼皇子,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两人之间的权力天平,显然倾向于侍从古尔。
\"就照我说的,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别胡乱行动,惹出什么麻烦。\"
留下这句冷淡的话后,古尔关上了房门。
宽敞的房间里,只剩下拉斐尔独自一人。
他盯着古尔离去的方向,喃喃低语:
\"莉莉特小姐确实没有使用力量……但她并不是不在乎那个女仆。\"
古尔去叫医生时,没有看到,
莉莉特在救治女仆时,那副拼尽全力的神情。
能对中了剧毒的人直接用嘴吸毒,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到的事。
拉斐尔本该在意的,只有莉莉特是否能使用神圣之力,除此之外的事,他根本不需要关心。
但是,
\"为什么,我却总是想起那一幕呢?\"
是因为他无法理解,一位贵族小姐,为何愿意冒着危险去救一个卑微的女仆?
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却熟练地完成了紧急处理?
无论他怎么苦思冥想,答案都不得而知。
服下解毒剂后沉沉睡去的玛丽,在夜幕降临时醒了过来。
她的视线里,是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昏昏欲睡的莉莉特。
为了包扎玛丽的伤口,莉莉特解开了自己的发带,此刻,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玛丽的眼神瞬间变得湿润,她看着莉莉特,轻声开口:
\"莉莉特小姐……\"
听到声音,莉莉特猛地睁开眼睛。
她睁大了双眸,惊喜地看向玛丽。
\"玛丽,你清醒了吗?感觉怎么样?\"
玛丽没有回答,而是伸出双臂,将莉莉特紧紧抱住。
\"谢谢您,小姐。\"
\"……\"
\"但是……求您,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比起我,更让我害怕的是您会出事。\"
莉莉特带着哭腔回答,同时轻轻点了点头。
为了让玛丽能够安心休息,她悄然离开了房间。
她前往的地方,是公爵的书房。
刚刚抵达城堡并沐浴过的公爵,银色的发丝还带着湿润的痕迹。
他低头看着莉莉特,开口询问:
\"玛丽怎么样?\"
\"她的气色恢复了,呼吸也平稳了。医生说,现在可以放心了。\"
公爵伸手,轻轻抚摸着莉莉特的小脑袋,像是在安慰这段时间因担忧而受尽折磨的年幼女儿。
感受到父亲的关怀,莉莉特微微垂下眉眼,露出安心的笑容。
然而,父女之间温馨的氛围很快被西蒙打破了。
\"玛丽的情况好转,实在是太好了。虽然嘛,我原本就预料到会这样。\"
作为与玛丽共事多年的管家,西蒙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身体有多么强韧。
区区一条蛇的咬伤,不至于让她有什么生命危险。
\"当然,这次的蛇确实是个麻烦。\"
咬伤玛丽的黑蛇,毒性虽不至于致命,但也足以让人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好几天。
\"如果那条蛇咬到的不是玛丽,而是莉莉特小姐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西蒙顿时背脊发凉。
公爵亦是如此。
他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目光转向西蒙。
\"那条蛇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即便城堡的花园管理再严密,也无法杜绝野生蛇类偶然出现的可能。
但,偏偏在那种情况下,那条蛇出现了。
更巧的是,皇子也在场。
公爵对此感到可疑,而西蒙的想法也与他不谋而合。
\"负责监视皇子殿下的侍从汇报,殿下没有做过任何可疑的举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西蒙顿了顿,目光幽深地继续道:
\"很可能,是皇子殿下的侍从所为。\"
莉莉特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西蒙先生!皇子殿下当时也在场啊。\"
她知道,拉斐尔是个毫无权势的皇子,甚至连基本的自由都不一定拥有。
但不论如何,他依旧是皇族的一员。
怎么可能会有侍从胆大妄为,连自己主子的性命都敢置之不顾?
就算是为了自身安全考虑,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吧?
然而,
莉莉特的想法,显然是错的。
\"莉莉特小姐,您有所不知。\"西蒙缓缓开口,语气透着一丝冷酷的现实,\"皇族的敌人太多了,吃下毒药几乎是家常便饭。\"
莉莉特微微一颤。
\"因此,在皇室之中,每当有皇子或公主诞生,便会从婴儿时期开始服用少量毒药,以此锻炼对毒素的耐受性。\"
\"……\"
拉斐尔如今不过十岁,但他的身体,必然已经对某些毒素具备一定的抗性。
\"所以,找一条毒性不至于致命的蛇,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听到这里,莉莉特不由得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他们甚至愿意让皇子殿下被蛇咬伤,也要完成某个计划?\"
西蒙点了点头。
\"是的。虽然他们的真正目的尚不明确,但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希望皇子殿下被蛇咬伤。\"
\"这样一来,就能以'公爵大人管理不善,导致皇子殿下在城堡里受伤'为借口,向您发难。\"
\"……\"
这个消息实在令人震惊。
然而,莉莉特如今已经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超乎想象的卑劣阴谋。
直到此刻,她才回忆起玛丽被蛇咬伤时,拉斐尔的神情。
当时,她忙着照顾玛丽,并未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
拉斐尔那双紫色的眼睛里,并没有半点惊慌。
他只是静静地盯着她。
仿佛在观察,甚至是在等待,看她会如何应对眼前的状况。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让她不由得攥紧了裙摆。
莉莉特抿了抿嘴,开口问道: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
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公爵,终于用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回答:
\"不需要做什么。我会立刻把皇子赶出去。\"
西蒙闻言,顿时一脸慌张,急忙劝阻道:
\"殿下现在正以'看到毒蛇受惊'为由躺在房里。虽然八成是装的,但若是在这种时候将他驱逐出去,外界只会传出公爵大人您无情对待年幼皇子的恶名!\"
公爵并不在意这种污名。
可西蒙依然坚持己见。
\"如果要与皇室交锋,至少要等莉莉特小姐的婚事定下之后再行动。\"
\"……\"
\"若是现在就与皇室彻底决裂,小姐恐怕难以找到合适的婚配对象。\"
\"婚事\"二字一出,公爵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锋利如刀。
然而,幸好他的怒火仅止于此,最终,他还是放弃了立即驱逐拉斐尔的想法。
'呼……看来我成功阻止了一场战争。'
西蒙在心里暗自庆幸,并转向莉莉特,缓和地说道: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殿下留在城堡的这段时间,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
\"所以,莉莉特小姐,您也务必提高警惕。皇子殿下虽然只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但他终究是皇帝的血脉。谁知道,他们还会用什么手段?\"
\"……是。\"
莉莉特神色凝重,轻轻点了点头。
这几天,拉斐尔一直以'因看到毒蛇受惊'的借口,躺在房里装病。
古尔为了让他\"演得像一点\",不仅不允许侍从进来陪他说话,连一本可供消遣的书都没给他送来。
拉斐尔唯一能做的,便是安静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太无聊了。
更糟糕的是,古尔甚至连饭食都限制了,理由是\"吃得太多会让人察觉你其实没事\"。
拉斐尔的胃早已饿得扁扁的,只能听着自己肚子发出的\"咕噜\"声,无奈地闭上眼睛。
他习惯了一个人待着。
但像这样,仿佛被囚禁在牢笼里动弹不得……实在是种煎熬。
就在这时,
\"咚、咚。\"
一阵敲门声在房间内响起。
拉斐尔下意识地认为,是古尔。
毕竟,这间屋子除了古尔外,从来没有别人进来过。
然而,当门被推开的瞬间,他看到的,却是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
一头微卷的银色长发,系着一条天蓝色的丝带。
是,莉莉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