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那批前来找茬的人之后，常平带着杨昭继续向村子里走去。
边走边为他解释，
“刚才那伙人为首的名为张策，是隔壁村子的，过来这边并非是专门来找我的。”
“嗯？对方都对你出言挑衅了，这都不算是冲你来的么？”
常平停下脚步，侧身指着道路一侧的田野，那边种植着成片的小麦，
“看到这些没？”
“小麦？”
常平点点头，继续说道，
“破坏总是比建设更加困难。战争让此方土地不再适合生存，数万年过去了，能够适合居住的地方依旧不多，这一路上你也见过了。”
“为了活下去，大多数不必要的东西已经被人们放弃了，只剩下三种东西维持着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
“果腹的粮食，解渴的饮水，以及治病的药草。”
“所有的一切都在围绕着这三个东西来运转，像刚才张策一伙人，也不是头一次来了，每次来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为的不过是饮用和灌溉的水源而已。”
抢水？
这个过于久远的词汇，让杨昭想起自己小时候，尚未踏上修仙之路时，同村乃至相邻的村子之间，的确经常因水源而发生争吵。
“可他们不是修士么？需要饮水和吃饭么？”
“需要！”
常平回答得很干脆，
“不仅仅是修士需要，村民们更加需要。他们并非单纯代表自己，更重要的是代表着村子的利益。”
“你应该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气，包括灵气和混沌之息两种。”
“正常的植物生长是会吸收少量的灵气的，放在过去没有问题。而如今的环境，体内存在灵气便会受到混沌之息的攻击，所以那些蕴含灵气的食物和水，对普通人来说就是致命的毒药。”
杨昭有些错愕，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会变成常平口中的样子。
曾经用于修仙的基石，却变成了人人避开的洪水猛兽。。。
“那对你们来说呢？为何也需要吃饭喝水呢？”
杨昭开口问道，普通人的情况好理解，但已经辟谷的修士也有这样的必要么？
常平扭头看了一眼杨昭，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询问起另一个事情，
“你觉得混沌之息是否能够操控？”
“那当然是可以的了！”
杨昭表示肯定，毕竟早在仙灵城他就见过蛇组织成员凭借混沌之息施展领域降临，用来屏蔽仙灵城的境界压制。
“嗯，这些食物和水源，便是最为温和的混沌之息来源。空中弥散的黑雾也是混沌之息，但比起从食物和饮水中获取要危险的多，所以我们这样的人也是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
二人结束了对话，杨昭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又加深了些许。
比起仙灵城中生活的人，外面的人的确要艰苦太多了，不仅是环境恶劣，就连赖以生存的饮食都不过是勉强够用。
继续向前，
二人来到一处有着大烟筒的砖瓦房前，里面传来持续不断的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师兄，我回来了。”
常平招呼了一声，屋子里的打铁声渐息，走出一位跛脚的大汉。
“能回来就好。。。咦？”
“陈盘？”
杨昭认出了这位跛脚的铁匠，阳泉宗的一代天骄，他手中的仙兵也有着对方出的一份力。只是昔日的一代天骄，如今却修为大跌，不仅腿脚残疾，还窝在此地当个普通的打铁匠。
“杨昭？我没看错吧？你真是杨昭？”
陈盘极为意外，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复杂，没想到在这个穷乡僻壤还能遇到故人。
“师兄，他就是杨昭。”
常平确认了杨昭的身份，陈盘一扫脸上的惊愕，爽朗的笑了起来，连忙拉着二人进了屋，
“哈哈哈，没想到你他娘的没有死！常平，去把老子珍藏的好酒拿出来！”
故友相见，总是令人开心的。
常平取出家里藏的浑浊米酒，又备了两个简单的下酒菜，看着师兄陈盘和杨昭叙旧。
酒足饭饱后，陈盘被常平扶到一旁休息，杨昭则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远方发呆。
“陈盘。。。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常平拎着剩下不多的老米酒，坐在一旁小口嘬着，
“自然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葬送了仙途，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杨昭沉默不语，
半晌，常平继续开口说道，
“多少还是得谢谢你，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兄这么开心了。”
杨昭深吸了一口气，换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
常平摆了摆手，说道，
“算了，你先把自己的伤养好再说吧。真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自然不会客气。”
说罢，他将空了的酒坛搁在一旁，起身向外走去。
“我得先去找圣主了，你在这里休息下吧，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又是圣主。。。
自从进村以来，杨昭已经听到过数次关于圣主的称呼，虽然不知道圣主是谁，但想来应该和黑潮有关。
常平走后，杨昭开始尝试调理体内得伤势，并试图让凝滞的灵气重新运转起来，但都收效甚微。但倒是通过食物和饮水，使得身体略微有所好转。
看来仙灵城外面的世界终究是变成了自己极为陌生的模样。
傍晚，常平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更加苍白，身体也更加虚弱了些。
看来面见圣主并不顺利，攻打仙灵城第六浮岛的失利，让他受到了些许责罚。
“你还好吧？”
杨昭询问着，按理来说，常平的出征并不算失败，尽管全军覆没，但也摧毁了仙灵城的第六浮岛。
“我没事。”
常平摇摇头，
“这点责罚是应该的。我不是说过，我们不过是炮灰么？对圣主来说，我们的死活并不重要。”
“那为何还要责罚你？”
“你应该知道仙灵城是分布在不同地方的浮岛吧？圣主用了很多年才定位到第六浮岛的位置，只是仙灵城的处理太果断了，强行切断了第六浮岛和其他浮岛之间的联系，让我们丢失了其他浮岛的具体位置。”
杨昭心中了然，花了很多年确定第六浮岛的位置，指的应该是暗中扶植的蛇组织。
而常平的话也解释了为何白狼、梁超等人试图重启阵眼时，黑甲军并未阻拦，而是继续与杨昭缠斗。
原来他们要的正是重启阵眼，从而获取其他浮岛的位置信息。
不得不承认，常平伪装得很好，那一日生死时速得众人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真正得意图。
要不是突然出现的灭世之光，等六个阵眼重启成功，常平便达成了真正的战略目标。
真是世事无常啊。。。
“把这些事都告诉我没关系么？”
常平再度摇了摇头，
“你说的很对，对于圣主而言，我们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或许真的只有当仙灵城还存在的时候，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
经过这几天的思考，他已然想通了，自己的性命不可能赌在黑潮和圣主的恩赐上。
仙灵城，现在还不能被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