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众人各自回房,接连颠簸几日,大家都很疲劳,简单梳洗便倒头就睡。
半夜里,李氏听得房门有轻微动静,她历来睡眠就浅,瞬间便清醒过来。
她用胳膊顶顶陆谨,没有任何反应,她默默翻了个白眼,看吧,要紧的时候,男人都靠不住。
李氏自小习武,这种小毛贼,她还没有放在眼里,可穿着亵衣跳起来捉贼,不雅观不说,也稍稍害怕着凉。
只要不是太过分,给他顺走一两样东西,只当破财消灾,倒也无妨。
她眯着眼睛,暗暗观察。
只见小贼熟门熟路摸到了妆奁旁,摸索片刻,直接抱起了李氏的首饰盒,转身要走之时,又瞥见首饰盒旁的一把玉柄折扇,于是轻轻拿起,压在首饰盒上,准备一起端走。
真是贪婪!
那把玉柄折扇可是前朝的古董,做工精巧,材质独特,现在有钱也只怕没地儿买去。
士可忍孰不可忍!
她使劲推了一把陆谨,得,还是没反应。
“这人是吃了蒙汗药吗?!”她狠狠咬牙,然后从枕下摸出把小剪子,瞄准小贼的后背狠狠掷过去。
只听“噗”的一声,剪子扎进了小贼的肩膀。
“哎呦!”小贼低呼一声,歪了半边身子,但他知道不能回头,于是拔腿就要往外跑。
李氏翻身下床,抄起地上的圆凳,狠狠朝小贼砸去。
凳子不偏不倚砸在小贼的脖颈后,小贼当即被砸晕,软软倒地。
李氏眼疾手快,一个健步探身过去,抬手接住了就要滑落的玉扇。
“得亏扇子没事,不然饶不了你!”
她低低骂着,走去房门边,“哗啦”一声拉开房门,准备喊人来抬走屋里那个被砸晕的小贼。
没成想,还没站定,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一个哆嗦。
只见一男一女,并排立着,都穿着白色的亵衣裤,女的还披头散发。
“哎呀妈呀!”她惊叫一声,转身就往自己房里跑,这次她可扛不下来了,敲也得把陆谨敲醒。
“娘!”
身后传来女儿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疑惑回头,定睛再看,真是自己的女儿,旁边还站着陈锋。
“快被你俩吓死了!”她扶着胸口。
陆盛楠急急走近,拉起李氏的手。
“怎么了?”李氏见她慌张,关切问道。
“我屋里进了贼。”陆盛楠回身,指着地上的两个黑影。
李氏一时有点懵,这不应该是晕在她房里的吗?怎么现在在外面了,还一个变两个了。
“进了贼?”
“嗯,那个就是。”陆盛楠指了指靠右边的一个。
不错,还有一个小贼摸进了陆盛楠的房间。
也是老套路,他先摸去妆奁,但是很可惜,首饰都给翠枝收进包袱放在了枕边。
临睡前,翠枝还拍着包袱信誓旦旦跟陆盛楠说:“要是有不要命的小贼敢来偷,我就用簪子戳瞎他的眼!”
只可惜,真的有小贼来了,她却睡死过去一般,别说戳小贼的眼,小贼把她眼睛戳了,都不一定叫得醒她!
陆盛楠又气又急,再累也不能睡得跟昏迷一样呀!
她只能强装镇定,悄悄摸出簪子,就在小贼过来偷包袱的瞬间,狠狠向他手背扎去,小贼手上吃痛,抬头看到陆盛楠因为惊恐而瞪大的双眼,她莹白的皮肤,在隐隐的月光下仿佛在发光。
小贼瞬间起了歪心思。
他只想偷偷劫个财,可如果顺道可以劫个色,那何乐不为。
于是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大着胆子向陆盛楠扑来。
陆盛楠闪身躲开,顺势捡起枕边的包袱,狠狠向小贼面门砸去。
包袱里是各种首饰钗环,还有五个银锭子,都是又坚硬又扎人的东西,小贼的眼睛、鼻子瞬间吃痛,他强忍着没有发出痛呼,躬身捂住自己的脸,半天没直起身。
陆盛楠趁机下床,夺门而出,刚在廊下跑了两步,“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听身后有人发出“哎呀”一声惨叫。
她回头一看,原来那贼被人揪住了头发,而那贼人的身后,站着一身凌冽之气的陈锋,只见他另一只手还攥着另一个人的头发,两个人都被他牢牢困在手里。
陈锋凝眉抬头,视线中是鬓发凌乱,满面惊惧的陆盛楠。
见到是他,陆盛楠紧绷的情绪终于收缓,没忍住,两行眼泪簌簌落下,但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双唇也紧抿着,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和倔强。
陈锋顿觉心头吃痛,陆姑娘虽生性活泼,时常有些鬼马行径,但却从来精致整洁,何曾如此狼狈!
这贼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他瞬间怒火中烧,本想揪着这两个贼捆了送官便罢,现在觉得太便宜他们了,干脆双臂用力一收,两人的头就“砰”地撞在一起,之后同时软软晕了过去。
陆盛楠似被惊到,半张着嘴,眼泪都忘了流。
还可以这样?这俩人的头,怎么在陈锋手里跟俩西瓜一样。
直到陈锋走近她,关切问她:“陆姑娘可好?可曾受伤?”她才回过神来,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向他道谢。
两人才刚定了心神,就见中间的房门“哗啦”一声猛然打开,一身白衣的李氏怒气冲冲!
说实话,他们也被李氏吓了一跳,所以才会一时愣在原地。
“这么多贼!”
李氏气得咬牙,这是住到贼窝里来了!
她把陆盛楠和陈锋引进自己屋子,指着地上昏迷的人,“我这里还有一个!”
陆盛楠看着贼人背上泛着寒光的剪子,“娘,您还备了剪子!”
李氏懒懒瞥了一眼,“最近睡觉不安稳,就压了把剪子在枕头下,没想到还派上了大用处。”
陈锋瞥了眼还在熟睡的陆谨,抬手把昏迷的小贼拎出来,一并堆在客房外的楼道上。
“这家店有问题,今日的饭食也有问题。”
陈锋跟李氏解释:“你们基本没有用店里的菜,我因为吃药,也少吃荤腥,吃得也少,所以,现在还醒着的就是我们三人。”
“怪不得一个两个都睡得叫不醒,定是被下了药。”李氏恨恨说道。
陈锋听罢,提剑下楼,一脚踹开掌柜的房门,揪着他来到三个小贼身旁。
“掌柜的,还请给个交代!”
掌柜的被唬得直哆嗦,颤巍巍弯腰去看地上的三人,待看清了面目更加迷惑不解。
“这,这三人不是我们店里的伙计。”
他抬了眼,小心翼翼看着陈锋。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面容冷酷,还提着把半人长的剑,着实吓人。
陈锋见他看自己,怒目一瞪,“胆敢欺瞒,天亮就拆了你的店!”
“小的不敢,真不是我店里的伙计,不信就弄醒他们问问。”
掌柜的说完,也顾不得扰了其他客人休息,高声喊了两个伙计来,接了冷水,泼醒了三个昏迷的贼。
三个贼捂着头醒来,哀嚎不断。
“闭嘴,从实招来!”
陈锋大喝一声,三人立马噤声。
原来,三人都是惯犯,今日下午本是闲着无事在客栈外转悠,却看到陆家马车到店,看他们从车上卸家当,判断定有可图之财。
碍于他们随行的男丁不在少数,就先在酱牛骨里下了迷药,据说分量下得不是一般的大。
虽然看到两个女眷没吃,但是看两人都是瘦弱身材,完全没放在眼里。
三人还干脆打了赌,看谁偷得更多,所以分别进了三间屋子。
只可惜,马失前蹄,他们遇到了本就会功夫的李氏,胆子大下手狠的陆盛楠,还有两根指头就能拧断他们脖子的陈锋。
等人都审明白了,三人被捆着丢进了马棚,等着天亮送官。
“这马棚里什么时候多了三匹马呀?”
小伙计绕着三匹彪壮的高头大马,一脸狐疑。
“嗯,嗯,嗯。”三个贼齐齐出声。
不用想了,是他们带来的马。
也不用想了,肯定是哪里偷来的。
陆盛楠眼珠一转,“嗯什么嗯,没收了!”
她转身看向陈锋,“该不该没收?”
“该。”
陈锋答得一脸认真。
陆盛楠轻蔑地瞥了三个贼一眼,俏眉一挑,仰着头出了马棚,陈锋随在她身后,仿佛跟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