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陆盛楠带着穆依娜和七月出了牧场往陆宅去。
穆依娜一路闷闷不乐,她想不明白,为何小叔和师傅突然都要去出门办事,还非要她跟着陆姐姐回陆家,她觉得自己就待在牧场,也完全可以。
“就当去我那里串个门,我娘也很想你呢。”陆盛楠哄她。
穆依娜勉强挤出个笑,“陆姐姐,又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里的话。”陆盛楠用肩膀顶顶她。
自从知道了穆依娜父母的故事,她就觉得小姑娘仿佛是一颗蒙尘的明珠。
既然夏古娜唯一的遗物在她手里,不管是冥冥中的定数,还是师傅有意为之,她都要替夏古娜好好守护穆依娜。
而看着她们马车远去的慕容景程,回头又没好气的瞪了眼夏老头,“夏老头,这次就算了,下次再不经我的同意,就把古娜的东西送人,我跟你没完!”
夏老头自鼻子“哼”出一声,语意自嘲,“就那一件,就算我想送,也再没有喽。”
他说完自顾自回了小屋,还“砰”的一声把门关了。
慕容景程瞪了瞪眼,也只能打马往县衙去。
县衙里,江百川正指着鼻子骂白县令,“这么多人,还能让他翻墙跑了,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白县令额头、鼻尖都是汗,也不敢去擦,诺诺应是。
可心里那叫一个恨啊,这哪里是什么出使的北夏皇子,这根本就是个混市井的地痞流氓,昨日在街上跟人打架不说,今天居然出门不走正门还翻墙!
他哪里能料到,堂堂北夏皇亲能干出如此有辱皇家威仪的龌龊事。
“大人息怒,下官已经派人去找,尚且没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应该还是安全的。”白县令看着江百川一张俊脸好似马上就要裂了,赶忙又出声解释。
“白县令,你年纪也不算很大,怎么已经老糊涂了?我问你,他一个皇子,再不济至于在街上跟人切磋武义?还整得破衣烂衫地回来?他身边没有跟着侍卫?还是说你陇安县街上随便一个地痞就是武功高强,堪比大内高手?!”
江百川一溜问完,看着白县令一脸被识破了奸计的懊恼样,着实气不过,抬手“啪啪啪”地拍在桌案上。
白县令本来就站得腿软,这会儿更是被吓得哆嗦又哆嗦。
“江大人,求您救救下官。”他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江百川的话说得很明白,切磋武艺什么的,根本就是掩耳盗铃,经不住考究。
北夏二皇子在他陇安县遇袭,这么重要的事出了纰漏,如果传到皇帝耳朵里,治他个渎职之罪,他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你明明围了县衙,却只是虚张声势,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江百川说着又急了,继续拍桌子。
想什么?白县令有苦难言。
连日来,他早就被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二皇子整得精疲力尽,那人行事乖张,举止轻佻……
白县令心里早就认定他就是个流氓,流氓在街上跟地痞切磋武艺,多正常,他自欺欺人地觉着合情合理。
“哎。”白县令垂头泄气,“下官知罪,求江大人高抬贵手,下官即刻就亲自带人去寻,一定要把二皇子平安寻回。”
白县令求生欲极强,说罢重重给江百川磕了个响头,待抬起头来,脑门一片青肿。
江百川翻了个白眼,这脑子不好使的人,就是费劲。
他刚要摆手叫白县令出去寻人,慕容景程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白县令一骨碌爬起来,”哎呦,二皇子,您可算回来了!”他很想数落数落他,堂堂皇子居然翻墙,成何体统,可他忍住了,他不敢。
江百川自桌案后起身,理理袍子,悠悠走出来,向慕容景程拱手见礼,一派风轻云淡:“二皇子,别来无恙。”
慕容景程也端出一脸和善的笑,“哎呦,江大人,好久不见。”
江百川微笑,“可否借一步说话。”
“请。”慕容景程也没跟他见外,径直把他带去了自己在县衙临时的书房。
白县令见二人走了,终是长长嘘出口气,转头就又往后院看梅去了。
花骨朵长得很大了,出不了两天就该开花了,他恨不得这花现在就开,二皇子看了花马上就走!
“二皇子,在下昨日在街上抓了几个人,审了半宿,除了知道他们是北夏人,倒是没审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江百川自嘲地笑着摇头,却开门见山。
他此次受命到陇安,除了稳定镇北军军心、追查綦锋和太子的下落,再就是暗中盯紧北夏使团,以免节外生枝。
北夏二皇子也算得上他的老熟人,五年前,二皇子就去过大谢,官场上的接触不提,就是私下里,也多有交集,二皇子还在怅春楼跟他抢过姑娘。
只是,他没买二皇子的账,二皇子就没抢赢。
所以,他虽然只是大谢的臣子,可对上这个北夏高高在上的二皇子,他也懒得跟他客套。
他就是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慕容景程,你遇袭,是你北夏人自己搞出来的,别想着赖到我大谢头上。
“哦?”慕容景程眉毛都没动一下,他跺着方步,走去桌案下拉开抽屉,取出个瓷瓶,“尝尝我的茶。”然后坐在书房正中的茶桌边,亲自沏起茶来。
江百川没动,就静静看着他表演。
“请!”慕容景程指指已经倒好的茶,邀请江白川。
江百川抬头,弯唇一笑,“谢过二皇子。”
他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看得慕容景程都暗叹他着实好样貌,自愧不如。
“江大人,是来警告我的?”美貌赏够了,该说正事了。
“在下不敢。”江百川放了手里的茶盏,浅笑摇头。
“大可不必,别说我不想做什么,就算我真想做什么,你,也奈何不了我,更拦不住。”他语气平和,话里的意思却很不客气。
江百川点头,“那便好。”他拎了茶壶,抬手给慕容景程斟茶,“二皇子迟迟不继续行程,是为何故?在下可不信,你在等梅开。”
“你们这些谢朝人,就是心思多,不说吧,乱猜,说了吧,又不信。”慕容景程一脸无奈,他放了杯子,摊摊手。
江百川目的达到了,也懒得跟他周旋,爱走不走,留在陇安过年都行。
他站起身,向着慕容景程拱手道:“二皇子出去半日,想必也累了,在下不打扰,这便告辞。”
“江大人客气。”慕容景程也起身跟他拱手,送了他出去。
“狂妄自大!”江百川出了门,心下暗骂。
“不自量力!”慕容景程退回屋内,不屑嘲讽。
……
这边厢,陆盛楠带着穆依娜进屋拜见李氏,李氏得知穆依娜要小住几日,很是热情地着人安排置办,笑得一脸和蔼。
等安顿了穆依娜,她还是揪着陆盛楠,为她偷跑出门的事,把她结结实实骂了一顿才算完。
陆盛楠犹豫再三,还是跟她坦白了拜师的事,还拿了夏古娜的马鞭给她看。
李氏捧着马鞭,默然半晌。
穆依娜父母对感情的执着和义无反顾,让她十分共鸣,同时,她也无比惋惜二人悲苦的结局,心下对穆依娜的疼惜更多了几分,当即便着人把穆依娜从客房里挪出来,让她跟陆盛楠住在了同一个院子。
这以后,穆依娜就成了陆家的常客,一年有半年住在陆家……当然,这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