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京焱深吸口气,努力压制住那不该出现的欲望,沉声道:“先别叫我哥哥。”
尽管她叫起来很好听,但太勾人了,他不想 误事。
“那我叫你什么?欧巴?”
某人:“……”闭嘴,小丫头。
??
霍家,老宅。
地下医疗舱内。
这是薛拟时隔三十年后,第一次走进霍家。
上一次,还是他心爱的徒弟嫁入霍家,跟自己分享新婚快乐。
只是那时候的快乐,太短暂,也太虚幻。
路芙蕖在拂云观出现油尽灯枯的迹象后,就被霍京焱强行接出了拂云观,带回霍家。
他很早很早,就已经为自己的母亲打造了这样一座高科技高医疗 地下医疗舱。
从儿子的角度来说,霍京焱一直在竭尽全力做个好儿子,想要救赎自己的母亲,想要为霍家、为自己,弥补母亲一些什么。
只是母亲什么也不要。
她最后的心愿,是想见见自己的妻子。
那个他深爱着,也愿意陪他一起面对可怕的遗传基因的女子。
这次的军事演习结束之后,霍京焱就会带桑酒回霍家,见路芙蕖。
当然,他也希望桑酒的情况能好点儿,若是能恢复记忆最好。
薛拟知道路芙蕖到了最后的时间,终于打破了自己内心的桎梏,来到霍家。
他看着生命监护仪里的数据,再看向路芙蕖的脸色,身为药师府谷主的他,知道自己的徒弟已经快要撑不下去。
他的眼眶红红的,完全没有一个大势力的掌舵者的风范和威严,反倒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芙蕖,师父没用,救不了你。”他哽咽的说道。
路芙蕖撑着最后的力气,握住薛拟沧桑的手。
“师父,是我没用,我还是没能打赢命中的诅咒,是我高估了自己。”
她太天真了。
“我知道您因为我的事恨霍家,可这跟霍家无关,是我自己造的孽,也是我们路家根源上的恶。”
“怎么跟霍家无关?如果不是霍擎骗了你的感情,让你将一颗心给出去,你也不会在受到刺激之后……”
路家骨子里的基因虽然可怕,但只要足够坚定,勇敢,不受到严重刺激,并不是百分百发病的。
控制的好,一辈子都可以做个理智的人。
路芙蕖的睫毛颤抖着。
“是我高估了自己,不怪霍擎,不怪他。”路芙蕖越是把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薛拟心中的恨就越是不可收拾。
他颤抖着手,拿出一张泛黄的病历。
这是三十年前,路芙蕖的婚检报告,最后一页的【遗传病风险】栏还留着她稚嫩的签名。
是他亲自给她做的婚前体检。
也是他告诉路芙蕖,不要结婚,不要生孩子。
可是路芙蕖当时怎么说的?
她充满了阳光暖意的眸子里满是信心,“师父别怕,我会逃出去的,路家诅咒不了我的。”
傻徒弟啊。
路家诅咒不了你。
可是爱情和男人,会把你诅咒到生不如死。
路芙蕖看见这个病历,眼中的痛苦更深了,“师父,对不起。”
她能说的,似乎也只有这三个字。
薛拟的瞳孔里浮现浓浓的愧色,“当年我应该不顾一切阻拦你,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你跳进深渊。”
霍家,就是一座深渊。
再美好阳光的人跳寄哪里,都会被侵蚀最初的美好,成为挣扎在痛苦中的傀儡。
“其实我最对不住的,是我的儿子。因为我的软弱和痛苦,我没有给他一点点母亲的关爱和保护。”
“当年发病,掐死了尘儿,我就想逃脱这个世界了。可我失败了,在拂云观那么多年,我没有一日不梦到我的尘儿。”
尘儿。
是霍京焱的弟弟。
一个被霍家和路家一起掩藏在二十年前的秘密!
一个充满了疯狂和血腥的秘密!
“师父,求你,原谅霍家。”路芙蕖的脸上浮现了浓浓的痛苦和绝望,“小焱跟霍擎不一样,他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求求你……别再阻止他跟小师妹了,好吗?”
路芙蕖的恳求,让薛拟的决心出现了裂纹。
“或许、小九的意志比你坚定,她对霍京焱的爱,也远比当年你跟霍擎的要轰轰烈烈得多。”
只有轰轰烈烈的爱意,才能让一切该死的筹谋算计、家族诅咒,燃烧成灰烬。
薛拟最终,闭上了眼睛:“我会答应你。”
他出去之后,一直守在外面的霍擎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霍擎做了脑部肿瘤摘除的手术,手术很成功,他至少还能再活十年。
可他现在看着路芙蕖灰白的脸,一点想活的意思都没了。
路芙蕖是当年出现在他阴暗世界里的一道光。
他以为失去了余欢,就再也不能当个人了,但他遇到了路芙蕖。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的缘分会这么短,短暂到他还来不及确定自己是否爱上她。
路芙蕖看见霍擎,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串银铃,轻轻塞进了他的掌心。
“帮小焱得到他想要的,就当是你欠我们母子三人的。”
只有让霍擎有一个强大到不能轻生的目标,他才可以挺过这孤寂漫长的岁月。
“芙蕖,你还愿意……相信我?”
他只是个懦夫。
不配做一个丈夫,也不配做个父亲。
霍擎紧紧握着手里的银铃,掌心已硌出血痕,可他还是不肯松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紧紧抓住路芙蕖的手。
他想要触碰她,但却不敢。
因为他没有资格。
路芙蕖温柔的看着霍擎,“其实你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因为你什么也没做错。”
他这些年一直在等她原谅?
可她何曾不是想听他说一句,他从未变过初心。
他要做什么,她全力支持。
她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不信她,不肯跟她说实话?
余欢是他的初恋,但也是过去的事情了。
她能看得见霍擎眼里的自己,他是爱过自己的。
“芙蕖……”霍擎抬起手,想要抚摸她的脸。
可她现在看起来,真的好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了。
路芙蕖道:“我没多少时间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