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跟唐英俊在京大见了最后一面。
多年以后，桑酒想起来，都觉得那一面太匆忙，匆忙到她甚至想不起当时唐英俊看自己的眼神有多么不舍。
桑酒莫名心慌。
“唐英俊要出差了，你知道吗？”
桑酒打给了情报最准的霍京焱。
霍京焱：“你见过他了？”
“嗯，觉得他怪怪的，好像在交代遗言。他不会是发现唐文瞿的踪迹了吧？”
霍京焱沉吟了片刻，捡了要紧的说，“苏酥身体里的芯片，是当年那个组织的核心人物资料，这些年四散在世界各地，唐英俊应该是想破解其中的秘密。”
“难怪呢，他是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也许吧，他做事的风格，谁也看不懂。”
桑酒想到如果只是破解芯片秘密，倒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找个安全的地方是必要的。
谁知道唐文瞿在什么地方盯着上京城这边呢。
“好了，我没事了。”
“见过允雪了吗？”
“啊~这你也知道。”
他派人在医院保护允雪，下面的人应该是已经汇报给他了。
桑酒把允雪跟自己说的那番话简练告诉了霍京焱，最后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帮她。”
“同意。”
“那我们联手？”
“随时听你吩咐。”男人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宠溺。
桑酒眨眨眼，“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桑酒准备联合几家厉害的媒体，再把霍剑锋做的那些破事儿整理一下，先毁了那个男人道貌岸然的虚伪名声，再进行下一步。
反正打官司这种事交给擅长的许家曜大表哥吧。
可第二天桑酒正在见一个知名主编的时候，立刻就有一条事关豪门贵妇跳楼自杀的消息上了热搜。
该热搜里的关键词条让桑酒浑身泛起寒意。
舞蹈家允雪。
跳楼自杀。
超级豪门霍家的爱恨情仇故事集。
患癌？离婚？自杀？
这个温婉柔和的舞蹈家，到底带了多少秘密进坟墓？
桑酒的眼睛渐渐泛起了猩红。
许家曜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知道了吗？”许家曜道。
“嗯。怎么回事？”
“她自杀前给我发了消息，说感谢我帮她，只是不用了。”
桑酒猛地起身：“什么叫不用了？”
她明明那么坚定地要离婚，要逃脱霍剑锋那个恶魔！
她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自己的生命？放弃渴求了那么多年的自由？
桑酒不信。
“是他杀吗？”桑酒锐利道。
“警方已经介入，但极大可能是自杀。她还写了遗书。”
桑酒深吸口气，“我去见她。”
桑酒不怕死人。
哪怕允雪摔得面目全非，她也没怕。
她进了停尸间，看见了允雪的样子……
心疼，难受，唏嘘。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傻。
“我说了会帮你，我不会食言的。你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桑酒哽咽的声音，颤抖的回荡在寂静阴冷的停尸房里。
“桑桑。”
霍京焱进来，握住了她的手。
桑酒的余光，看见跟在他身后的允妆。
允妆一袭黑裙，长发挽起，白皙的脸上点缀了淡淡的妆容，眼睛泛红，是刚哭过。
我见犹怜。
的确是个美人。
她垂着眼，像是悲伤的呢喃：“大姐姐，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不等我？我们允家一定会为你做主的啊。”
桑酒的额间，冒出青筋。
“允家真会为她做主吗？她被霍剑锋折磨这么多年，允家人真不知道？”
允妆不解的看着桑酒，红唇颤抖着，“桑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姐姐真被姐夫……不，不会的，他们那么恩爱，每次他们回到允家，都是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样。”
“如果你是装的，那你的演技真的很精湛。如果不是，那你也没有资格在这里为允雪承认什么。”
桑酒不想当着霍京焱的面为难允妆。
何况她也没证据证明允妆的来意是好是坏。
霍京焱拧着剑眉，柔声道：“我们先离开这儿。等警方查清楚，会给她一个交代。”
允妆看见霍京焱满心满眼都是桑酒，想起多年前自己在霍家那么多人的面前被羞辱的画面……
他的拒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也是她心中迈不过去的坎。
她压低声音，“大姐姐生前最在乎自己的容貌了，没想到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离开，我猜，她一定恨极了某些人。”
桑酒的步子顿住。
第一次，她正视了眼前的允妆。
允妆也毫不回避的抬起眼，与她对视。
“你说对吗，桑小姐？”
“一个被癌症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女人，一定要坚持到离婚的那一天，你说是什么让她不得不放弃自己最后的渴望，选择用这么惨烈的方式结束生命？”
允妆：“当然是恨。”
“对，恨。我想，她最恨的人，未必就在霍家。”
允妆眸子微微一凝。
“谁知道呢。”
霍京焱看出两人在打哑谜。
他知道桑酒很同情允雪的遭遇，几次三番都要帮允雪，不只是想帮自己对付霍剑锋，也是站在女人的角度想帮允雪，因此他道：“允雪的后事霍家会尽力办好，我已经让人接她的母亲来上京城了，到时可以把她带回家。”
允妆哽咽道：“姐姐未必想回家的。”
“可她一定想回到母亲的身边。”桑酒道，“你的主意很好，她虽然不能领了离婚证再走，但至少我们在尽力帮她。”
她的后半句话，是看着霍京焱说的。
霍京焱知道她话里有话。
他揉了揉桑酒的脑袋，发现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干脆弯腰，把她横抱起来。
允妆一个人站在停尸房里。
她没敢掀开白布见允雪最后的模样。
她只是静静站在这里，很久、很久。
“我不会成为第二个你。”
桑酒被男人抱上车。
她闭着眼，靠在靠垫上，耷拉着脑袋：“怎么就等不了了呢。”
“她生前接到了允父的电话，紧接着跟霍留香见了一面。”
因他只是防备霍剑锋，当霍留香以他的名义支走护卫的时候，那些护卫老实听了。
两人谈了什么，霍京焱也不太清楚。
桑酒坐直身体：“霍留香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