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京焱满眼猩红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不，他不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
他颤抖着手，枪口抵着对方的眉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见他，要配合他的计划，为什么要逼他到这一步？”
霍京焱发狠的质问道。
霍擎目光平静，眼神透着一股子凉薄和淡漠：
“我跟他目的一致。”
霍家人都该下地狱。
包括他自己。
“你怎么能！”
霍擎抬起眼，看向了对面的墙上挂着的路芙蕖的遗像，自言自语道：“最对不住她的人，是我，我不该欺骗她，也不该爱上她，如果我没有爱上她，我就不会夺走她的自由和善良，是我逼疯了她。”
霍京焱一脸的迷茫，霍擎到底在说什么？
他爱的人不是余欢吗？
父母在一起，不是联姻吗？
“我是单独见了薛史，我跟他说，我是他的第二选择。如果他没成功，我可以把这件事做到，你看，霍家的人，不是要死绝了吗？”
就连还在医院的霍添，也中了毒。
偌大的老宅里，只有霍京焱和霍蓝焰、霍留香没中毒。
但是没关系，他还有后手。
“等他们都死绝了，霍家就彻底成为你的了。”
霍京焱冷笑道：“我要霍家做什么？你杀光了霍家的人，我还做什么霍氏的家主？霍擎，你特么就是个疯子！”
霍擎承认自己是个疯子。
他理智了半辈子，亲眼看着路芙蕖死去，他本来只想遵她的遗言，好好守护他们的儿子。
可是老天爷偏偏让他知道了当年的全部真相。
“你走吧。”霍擎淡淡道，“我不想让你成为弑父的人。”
“你——”
霍京焱当然知道霍擎不是怕死的人，但他现在的反应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霍擎满足的看着霍京焱，“你很好，我相信，你会照顾好蓓蓓。”
他本来想让霍蓓蓓成为霍京焱的挡箭牌，但他改主意了。
杀光霍氏的人。
霍京焱和霍蓓蓓才能重生，才可以不再背负身世的威胁和耻辱，好好活下去。
他突然咳嗽起来，嘴角不停地溢出黑色的血。
霍京焱瞳孔收缩：“你服毒了？”
“不是说了吗，杀光霍家的人，所有人都应该下地狱啊。”
霍京焱惊慌道：“解药在哪里？你不能死，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霍擎按住霍京焱在他身上四处寻找解药的手，声音越来越虚弱，难过的说道：“对不住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有这么荒唐的人生，我这条命，就当是给你赔罪了。”
霍京焱满心的恐惧和不安，他嘴唇颤抖着。
已经找遍了霍擎的全身，都没有找到解药。
他尾音颤抖着：“不，你不能死，霍擎，你不准死。”
霍擎缓缓闭上眼，脑海中，充斥着路芙蕖巧笑倩兮的模样……
芙蕖，我来见你，你可会恨我？
霍擎死了。
桑酒跌跌撞撞赶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霍京焱双眼无神的跪在霍擎的脚边。
她只觉得心口大震，腹部也传来阵阵抽痛。
一日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全都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想过师父会给霍家人下毒，想过霍剑锋会在今日使诈，她甚至已经做好给师父收拾残局的准备。
可是师父死了。
就连霍擎，也死了。
霍蓝焰急切的从外面跑进来，“医院传来消息，二叔死了。”
才说完，他就看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霍擎……
他震惊的盯着霍擎嘴角的黑血。
大伯……自尽了？
一时间，饶是镇定如霍蓝焰，也不由得浑身冷汗。
到底是什么样的恨与憾，才能让人做出杀死自己至亲的残忍决定？
桑酒步子踉跄的走过去，缓缓跪在霍京焱的身边。
她想要去触碰男人的手，想握住他，告诉他，自己其实……
“别碰我！我杀了薛史，又害死霍擎，就连霍家这些快死的人，都是我下的手！我是名副其实的恶魔，是索命的阎罗，我就是你们所有人的敌人！”
“桑酒！我满手鲜血，我不是你爱的那个霍京焱了！”
“如果你想杀我！我给你这个机会！”
霍京焱把自己的配枪塞进桑酒的手中，让她把枪口对准自己。
“开枪！开枪啊！”
霍京焱宛如一头失控的狼，一举一动，字字句句，都充斥着疯狂和狠辣。
他眼中嗜血的暴戾，震慑到了霍蓝焰。
唯有桑酒，镇定如常。
“我知道你曾经想过杀了所有人，我知道你也想过报复霍擎，可是你没做就是没做，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霍京焱，仅仅是因为你曾经生出过这样的心思，你就要把自己的本性和初衷全都否认吗？
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不堪，你就要彻底堕落吗？
桑酒直直看着霍京焱，她的眼神中，传递出一种极致的信任与温情。
任何时候，哪怕是亲眼看到他拿着枪，而枪的另一端，是她死去的师父，她也不曾怀疑过霍京焱。
霍京焱的眼角突然湿了，他何德何能……
可他又有什么资格，让这样不堪的自己，捆绑她的一辈子？
霍京焱闭上眼，收起全部的柔软和温情。
他一把推开了满脸心疼和柔软的桑酒。
冷冷的开口，讽刺她，激怒她：
“是不是舍不得动手？既然不愿动手，就给我滚！”
桑酒被他推开，脑袋撞在后面的花瓶上，发出砰的一声。
霍京焱心中一痛，本能地想伸出手，但生生忍住了。
他不再去看桑酒的眼神，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霍家的人，都该死！”
霍蓝焰急了：“霍京焱你疯了！如果不是桑酒，今日所有人都要死，她救了那么多人，你现在却要跟她决裂？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救了那么多人?”
霍京焱颤抖着手，突然狠绝的扼住桑酒的脖子：
“谁让你救的！”
桑酒满脸的自嘲：“我们都不想这些无辜的人死，为什么不能救？”
“谁说我……”
他的话，被桑酒一巴掌打得堵在喉咙里。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桑酒。
桑酒挣脱他的手，挣扎着站起来。
霍蓝焰扶着桑酒，看见她脖子上的红痕，一时间杀了霍京焱的心都有了。
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桑酒垂着眼，神色复杂的打量着霍京焱。
“我桑酒，不嫁懦夫。”
她说完，决绝的转过身离开。
霍京焱的身体瞬间被抽空力气，跌在地上。
耳畔，回荡着她冷意十足的“不嫁懦夫”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