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公子,何事?”徐文俊听到有人叫他,回头问道。
“你可是在县城进学?”
县城里不乏上来买书本笔墨的乡下学子,游公子见徐文俊一身麻布衣故有此一问。
“正是。”
“县学?”
游公子继续问道。
徐文俊感觉有点不对劲,猜的这么准?但还是回答道。
“正是。”
“原来你就是县学新来的神童,幸会啊!”
“我二人乃是城南锦章书馆的学子,在下游子明,今日初见可否赏脸找个地方一叙,好让在下见识下神童的风采?”
游子明表面言语客气,意思不言而喻,脸上明显讥诮之意,想是对神童之名不屑,这小小孩童定要让他出出丑!
其方兄一听此言眼角轻跳,看向徐文俊,目光愣住了。
当着面如此说,徐文俊四平八稳的性格都不由心中火起,不过还是忍住了,抱了抱拳。
“神童之名愧不敢当,定是谣传,在下还有事,有机会再叙。”
说完瞟了一眼其方兄,目光中带些意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游子明还欲强求:“稍等!”
其方兄一把拉住他:“算了,别人不愿意,文兄还在等我们。”
“也罢,只要他还在县学总有机会,我倒要看看这神童是否名副其实!”
游子明一脸不甘心,倒也没跟上去继续纠缠。
徐文俊走了几步,叹了口气,这几天在县学也能明显感觉到有些师兄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想必也就是因为这“神童”之名。
大家都觉得自己这神童之名来的不实在,曲辕犁之功劳没话说,学问方面可没有谁认为自己能当此名。
刚刚更觉得意外的是那“其方兄”想必也认出了自己就是他表弟,外祖父定然和他说过表弟徐文俊,就是现在别人口中的神童。
估计全县城的学子都不服气自己县城出了个神童,大表兄认出自己却不敢相认,担心祸及到他。
没错,徐文俊虽几次去外祖父家都没见到这大表兄,但早已经听过其名叫赵其方,刚才一听游子明说他们是锦章书馆的,自然确定就是他了。
即使全县城的学子都想验证下他这位“神童”的含金量,徐文俊也没放在心上,等回到宿舍就马不停蹄的开始学习了。
此时县城一处茶馆中,游子明、赵其方两人正与一众十七八岁的学子围炉煮茶。
“这神童今日一见普通的很,邀约也不敢来,想必和我们猜测一样,小小年纪脑内空空,不值一提。”
游子明还在为刚才没叫过来徐文俊怏怏不服。
“是啊,这神童犁且不清楚,但在座的哪位不是书海久经磨砺,八岁能学到什么程度都心知肚明,真有这么多生而知之的神童么?”
另外一位学子跟着附和道。
“要说这神童犁我也是不信的,我问过家中下人,这神童出自河口徐家村,他族里历代务农,神童犁我估摸也是族里造出,安排在他身上而已。”
说这话的是个胖子,家里是容县一粮商,河口集附近经常会去收粮。
“还是要拆穿他,在这容县还好,哪天去到外面被人拆穿,我们这些容县学子跟着也面目无光,想想这场景到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
说这话的叫文重夜,游子明是锦章书馆最有名气的学子,这文重夜就是容县另一私塾静心斋最有名气的学子。
众人皆赞同,文人都好名,经过早些年造势“神童”的风波,都有些风声鹤唳。
想着哪天自己去科举被戳脊梁骨,说是跟那欺世盗名的“神童”一个地方的,自然也会让人看轻。
却不想打铁还需自身硬,自己有名声才是基础,不是担心别人会丢了你的名声,你有名声可丢吗?
“邀约不出来啊,听说他基本不怎么出县学宿舍。”
“是啊,就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若虚兄,你在县学可有什么法子约出来没?”
游子明问向正在茶台专心煮茶的一位锦衣公子。
这锦衣公子乃县丞之子朱若虚,他天天和徐文俊一同学习,游子明自然有此一问。
朱若虚眼都不抬,将煮茶的瓷釜中的浮沫轻轻拂掉,想了一想,缓缓说道。
“叫他出来应该没问题,待我安排好通知诸位。”
“太好了!还得是朱公子出马!”
游子明等人马屁不断,坐在角落一直未出声的赵其方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只是约出来后你们打算如何?”
朱若虚再问道。
“我等学习孔孟之道、诗词歌赋,那自然是以诗会友啊!”
游子明得意的说道。
朱若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闭上眼睛,茶汤在口舌间停留,回味一下再吞了进去,慢慢睁开眼睛说道。
“此子今年才开始蒙学,到现在不过四个月,已经快读完论语了,你们自问当初蒙学之时,四个月时间你们能做到这般吗?”
看来这县丞公子平常关注徐文俊颇多,他的学习进度都了然于心。
众人沉默,一般人蒙学四个月时间,恐怕能读完千字文的都少,半晌游子明才说道。
“我自问做不到,但他一农家子能做到我却是不信的。”
朱若虚一手托着茶盏缓缓转动,盯着茶盏的眼睛转过来看向众人,咧嘴一笑。
“我也不信!”
“不过此子说过他还做不出诗词,如若他一直推脱不作诗又该如何?”
“哈哈,既然出来了,那可由他不得,再说他一直推脱不作诗又如何,我们只是需要他一个「做不出诗的神童」的名声而已。”
游子明志在必得。
......
就在徐文俊孜孜不倦的学习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天气暖和了,花也开了,春天都快要结束了,人们早已经穿的没那么臃肿。
在县学进学一月有余,徐文俊一次也没回过徐家村,他阿耶倒是几天就要来县学看一次他。
明天又是旬休,刚放学,徐文俊正打算去食堂和梁会觉一起用膳,然后再回宿舍苦读,就听到有人叫他。
“文俊,稍等。”
徐文俊回头,见叫他的人居然是县令公子李毅然。
徐文俊在县学这么久没打算结交旁人,从不主动与人结交,这县令公子他至今还没说过一句话,此时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