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林县夹杂在这些受了灾的县城中,不上不下。
徐文俊本以为就石林县受了灾,没想到附近的县城都是这样,看来这次山南府损失不小,连忙叫来县录事。
县录事是个须发皆白的干瘪老头子,徐文俊吩咐他马上写封文书到府城衙门,请求拨款赈灾和修建堤坝。
没办法,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么多县都受了灾,到时候赈灾款下来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还是先下手为强。
虽然不一定有效果,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干等着的好。
徐文俊接过县录事写的请求拨款的文书,不由得眉头都皱了起来,以他状元的身份看的都吃力,引经据典,文绉绉的,本想说几句让重写,但一想不是几句话,一时能改的。
于是他只得亲自上阵,多用大白话,基本就是在哭穷,满纸血泪,要多惨有多惨,写完速度递了上去,就看上面怎么安排了。
朝廷的赈灾款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县里的灾是现在迫切要救的,虽然目前看似稳定,县里有县衙的人压着,乡里有四大乡绅勉强照顾下,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徐文俊毕竟是首次当官,没什么经验,他从小也没遇到过灾害发生,有些一筹莫展,正好看见了曾庆丰,他立马叫他过来。
“庆丰,往年若是遇上救灾,这等比较严重的灾害,赈灾款又没下来的时候,该如何赈灾?”
曾庆丰有些扭捏。
“那些不把百姓放在眼里的官员就是压着,百姓的死活他们可不管,别闹出乱子就行。”
“若是负责的官员才会想办法救百姓,这样的情况大多都是自救,衙门没钱就只能求助于地方上的富户。”
说到这里他心里觉得有愧,他的家族就是石林县最大的乡绅,这相当于挖自家的墙角。
徐文俊犹如醍醐灌顶,懂了!
他立马亲手手书了请柬,邀请石林县内所有富户明日到县衙一聚,理由虽然没说,但在这个时候邀请他们,什么意思大家自然都懂。
不过县令相邀,谅他们也不敢不来。
徐文俊将所有请柬交给曾庆丰,叮嘱他一家一家的亲自送到。
曾庆丰接过请柬,心中苦恼不已,已经做这出头鸟,这一下子可把整个石林县的富户都得罪光了,可跟着徐县令这么久,知道他的本事,容不得自己不做。
咬着牙心想,自己这就跟着徐县令一条路走到黑了!
徐文俊当初看准了人拉拢,找个本地的人做帮手,又拉拢四大乡绅合作,为的不就是现在这样的时候,能够把控整个石林县么。
曾庆丰将所有请柬送完,回到家中之时,手里也只剩下了自家的请柬。
曾家的族长曾伟方,也就是曾庆丰的大伯,看着他一脸郁闷的样子,不由得骂道。
“亏你还在县衙当值了这么久,一点眼光都没有,徐县令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既然打算了好好辅佐他,怎的事到临头你又这般模样?”
“当初就想着跟着徐县令做事,说不定有机会能够转正为官,如今能在徐县令面前露脸的机会在眼前,你又畏手畏脚!”
曾庆丰一下就被伯父骂醒了,当初家族里也是这般打算,他若是攀上徐县令,以后能够从吏升到官,正式转正为公务员,付出多点也是值得的。
至于得罪些乡邻,那又如何,别人有得到徐县令看重的机会可不会这般畏手畏脚,心念通达,为自己先前的糊涂惭愧,忙跟伯父道歉。
第二日。
县衙院子里,摆了几桌,放了些碎嘴和水果。
陆陆续续的不断有乡绅富户前来,亲近的坐到一起嘀嘀咕咕。
“徐县令这次邀请想必就是为了救灾之事,你有何想法?”
有人接话。
“还能有何想法,躲是躲不掉的,就看出血多少了。”
“本来今年收成就不好,我自家也受了灾,爱莫能助。”
说话之人一脸不在乎。
很快,接到徐文俊请柬的人已经到齐,曾庆丰到了内宅请出徐文俊。
徐文俊走了出来,对大家拱了拱手,说道。
“石林县刚经历洪灾,县衙准备仓促,还请诸位莫要见怪。”
众人都站起来回礼,连说不敢。
“今日请诸位乡老前来,是为救灾之事。”
徐文俊脸色平静的道。
“石林县全县十一乡,倒塌的民宅不胜其数,百姓受灾严重,生计艰难。不知这赈济灾民、重建家园一事,诸位乡老有何见教?”
这等事情在场的都经历过,往年有些灾祸,在任的县令多多少少都要在他们身上盘剥些银两,至于有多少用到白银身上,他们也清楚。
就算在任的县令是为百姓着想之人,但这等事情,钱他们出,名声却是当官的,他们又得不到什么好处。
以前遇上这等事,大家也都是同仇敌忾,能少出就少出,不是逼得没办法,都不会出这个头。
于是,徐文俊这话说完,场内的气氛尴尬了,全都不说话,冷场了。
四大乡绅早就通过气,没办法,如今和徐县令合作造纸厂,虽然因为洪灾,暂时停了下来,如此规模的造纸厂,后续都是极为看好,这次是定要帮徐县令撑场面的。
看着冷场了,就在徐文俊打算点名之时,曾伟方带头站了起来。
“石林县是我等家乡,若是石林不稳,我们也遭殃。百姓活不下去,会做什么?我愿意跟在大人之后,共同救灾。”
“更何况受灾的也多是我等的佃户,救他们也是在帮自己啊!”
徐文俊脸上露出了笑容。
“曾老深明大义!”
“各位觉得呢?”
其他三大乡绅也都纷纷附和。
“往年洪水,我们各家都有捐粮设粥棚的,今年也当如此,各家在乡间都是有田有地的,也该派出家丁、仆从,与乡老一起,带领百姓重建家园。”
“大人爱民如子,吾等能随大人身后,为石林县一地略尽绵力,荣幸之极!”
“正是,大人信赖吾等,才下令召见,吾等自不会辜负大人的期许。”
四大乡绅接连表态,打了这些富户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他们也有听闻造纸厂的事情,但没想到四大乡绅会如此积极,毕竟是要真金白银拿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