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慈眼神淡漠，若不是念念还在这里，他早就让人两鞭子抽上去了。
但他不愿意见到念念不开心，这才一忍再忍这逆子的冒犯。
卫慈克制住情绪，而是给了一个眼神给许清荷。
许清荷知道卫慈在为她而忍耐，她的目光看向了卫长舒，“小多，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相信我是阿娘，但你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便是你的母亲。”
卫长舒看着那漆黑的拇指隐隐跳动着，火光坚定而又温柔。
仿佛记忆一下子拉到了十二年前那个辗转反侧的夜晚。
他夜不能寐，而母亲就是用那双眼睛这样的看着他。
他呼吸一层，又狠狠的掐紧了自己的肉，只是“呵——”地一声冷笑来表示他的嘲讽。
“你可以试试。”
“但我不确保我会不会杀了你。”
那双眼睛带着嘲弄。
而卫慈眼神则是迅速一暗，骤然发凉地看向卫长舒。
许清荷有那么一瞬间，被卫长舒的眼神给吓到了。
但很快她又笑了笑，坚定道，“你不会的，我知道谋刺你父皇的事情一定不是你做的。”
卫长舒随了她，小时候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若说要是他谋划刺杀卫慈，她是不信的。
卫长舒看着她干净明亮的眼神，眼里是无限的包容与关怀，他心口一顿，她相信他……？
就连卫慈都不信他。
可他只能逼自己去抵触这种熟悉感，因为理智在告诉他，这个女人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卫长舒却莫名的不敢说了，他真害怕，继续说下去他会动摇。
动摇到相信这么一个就比他看起来大几岁的女人，这是他的母亲。
卫慈派人将卫长舒送到了另一辆马车。
许清荷本想要与卫长舒同骑一辆，去照顾卫长舒，毕竟他看起来状态不好。
但卫慈去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上了马车。
“你就这么信他？”卫慈淡淡的语气隐隐流露出一丝不满。
许清荷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顿然闻到一些酸味，她突然发笑，“卫卫，你该不会连自己的儿子都要吃醋吧？”
卫慈深冷的脸就这么专注的望着她，理所应当的“嗯”了一声。
这般的坦诚，让许清荷莫名想笑。
许清荷捧住卫慈的脸，往他嘴上亲了又亲，“这样可以了吧？”
她俏皮的眼睛轻微眨了眨。
卫慈目光终于流动了一丝情绪，将里面的阴影一扫而尽，嗓音有几分哑，“念念，别勾我。”
那声音就连许清荷都亲出了几分情动的味道。
许清荷双手被他牢牢的握住，她脸颊不由泛起了一次红晕，她两年都无数次想过卫慈，不知道这十二年是怎么过的。
“你老实回答我，这些年你有过别人吗？”她问得很婉转。
卫慈眼睛一点点深深的看着她，“没有，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
嗓音很轻。
又很温柔。
许清荷得到这个答案的瞬间，心像是填满的一样，其实她还挺介意的，好在卫卫没有让她失望。
见卫慈没有声音。
许清荷骤然一笑，反而都逗趣他，“你怎么不问我？”
卫慈胸膛压了下去，他薄唇翕张之间，仿佛难以言说。
说来可笑，他堂堂一个皇帝却不敢问这些。
他怕听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但他无法去责备念念，要怪就怪那些勾引她的男人不安分，但如果让他知道是谁，他一定会好好的让那个男人去死，尽量不吓到他的念念。
许清荷在他眼里看到了复杂万千。
这么多年的心思还是这么重……
许清荷抱住了男人的腰，“放心，我也没有。”
那一刻，她看见卫慈那素来冰冷的唇角，都勾起了极淡的笑色，稍纵即逝。
她就知道他是高兴的。
“卫卫亲亲。”
她自然而然的撒娇。
男人眼眸涌动了太多的暗涌，但他还是克制了那恐怖的欲念，只是微微俯首吻在了她的唇上。
一吻毕，她轻声道，“你是不是该和我说说几个孩子？”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几个孩子的近况。
卫慈眼睛涌动了些什么，“你想知道谁？”
“所有。”
“就从小琛开始吧。”
卫慈不想要许清荷心里有这么多人，但他怕他不说，她不高兴又消失了，所以身为一代暴君的卫慈第一次提及了四个孩子。
大儿子卫琛，身为太子，在朝中已经有不少拥护他的朝臣，运筹帷幄的样子，已经有卫慈的初步模样了，但他唯独将三个弟弟妹妹放在心头上，对卫慈，是恨不得除之后快。
不过他不像小多这般莽撞。
而是绵里藏刀，看似恭谨，实则极有城府。
许清荷不敢想象大儿子会长成这般。
甚至卫慈的语气里竟然有几分赞赏，像是根本不在乎卫琛恨的是他。
而其余几个，除了大哥，互相的关系已经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卫长舒，暴躁易怒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但不聪慧，所以得罪了不少人，前几日爆出结党营私的丑闻，还派人数次刺杀卫慈。
而三子，卫玉，倒是没两个兄长大胆，但惹得麻烦也不少。
风流成性，意图染指朝中重臣的千金，被被罚在了偏远的冷宫，至今未归。
而四公主，她唯一的娇娇儿，被人盗走后至今没有下落。
听到那一桩桩一件件。
许清荷感觉心在滴血。
她呼吸无法控制。
十二年发生了这么多。
“念念……”卫慈感觉喉间发紧，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许清荷眼睛一红，“你别跟我说话！”
卫慈抿唇。
许清荷顿然用手狠狠地捶打他的胸口，“你最好把小宝给我找回来，把三宝接回来，否则我们就和离！”
卫慈眼里涌动瞬息万变，他立马抱住了许清荷，“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回几个孩子的。”
许清荷忽然觉得好累，只觉得前面一片灰暗。
--
回到皇宫，苏公公便找到了卫慈。
苏公公道：“恭喜陛下，太子大捷，人已经到了京师，明日就会回来述职了。”
卫慈听着这话并没有波澜。
而许清荷却是一怔，反而问起了卫慈，眉梢带了一丝小心，“是小琛吗？”
卫慈不悦，见她心里又多了一个人，但还是点了点头。
许清荷没想到前脚刚见了小儿子，后脚马上又要见到大儿子了，可是想到方才在牢狱里发生的事情，她又有一些惴惴不安了，“小琛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的。”卫慈答。
但许清荷很清楚那个答案。
曾经对她最依恋的小多都如此了，大儿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我不是故意要消失的……”许清荷双眸含着眼泪，“卫慈，我真的有意要离开你们的。”
卫慈不知道她是怎么离开的，但他知道眼前人就在他的怀中。
哪怕她曾经消失了十二年。
但只要她轻轻叫他一声“夫君”，这些年的所有的痛苦好像都可以原谅。
卫慈摸了摸她，“我知道。”
许清荷眼睛红了红。
她从卫慈的怀里挣脱出来，“我要让他们几个继续认我这个母亲。”
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许清荷深呼吸过后，“你说小多是结党营私，想要刺杀你，我觉得他不会。”
卫慈眼眸划过一丝意外，他眼睛沉甸甸的看向许清荷，“为何？”
许清荷眼里多了几分锐利，“直觉，以及对我自己儿子的信任。”
卫慈：“他亲口承认。”
许清荷微顿，“有时候他承认不一定是他做了，卫慈，他或许只是对你太失望了。”
卫慈涌动了一丝莫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