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死一般的沉寂，只有耳边那恼人的嗡鸣，像是无数只蚊子在开派对，吵得人心烦意乱。
洪羽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八百斤的大锤狠狠砸过，疼得快要裂开。
他费力地眨了眨眼，眼皮沉重得像是挂了铅块。
“咳……咳咳……”喉咙里一阵腥甜混杂着沙土的粗糙感，他猛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骨头架子，仿佛随时都要散掉。
痛！
无处不痛！
像是被扔进绞肉机里滚了一圈，又被丢出来狠狠摔在地上。
视线花了老半天才重新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
碎石，断木，弥漫的烟尘在昏暗的光线下缓缓飘动，空气中充斥着一股能量爆裂后的焦糊味，还有……浓郁的血腥气。
“瑶儿！”一个激灵，洪羽猛地想起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幕。
他扭动着酸痛僵硬的脖子，急切地寻找着那个身影。
不远处，吕瑶蜷缩在地上，衣裙上沾满了尘土和斑驳的血迹，嘴角也挂着一丝刺目的殷红。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但那双明亮的眸子却艰难地睁开着，正带着无尽的担忧望向他。
“洪羽……你……你没事吧？”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和颤抖。
看到吕瑶还活着，洪羽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随即更深的绝望和愤怒涌了上来。
“我没事……”他想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牵动伤口更是钻心的疼。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稍微一用力，手臂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灵力……几乎枯竭了！
刚才那一下，不仅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更是将他体内本就不多的灵力冲击得七零八落。
更糟糕的是，他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一样疼，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的后遗症。
时空灵瞳虽然强大，但每一次深度催动，都像是在透支他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嗒……嗒……嗒……”
缓慢而清晰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却像是一柄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洪羽和吕瑶的心脏上。
烟尘逐渐沉降，那个黑影，如同从九幽地狱爬出的魔神，一步步走了过来。
它的身形依旧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扭曲的光影之中，但那散发出的气息，却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恐怖。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恶意，仿佛视万物为蝼蚁，可以随意碾杀。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连光线似乎都畏惧地避开了那片区域。
洪羽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因为那股逼近的寒意而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绝境！
这两个字沉甸甸地压在洪羽的心头。
他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黑影，感受着那如同实质般的威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了上来。
自己引以为傲的时空灵瞳，在这种绝对的力量面前，似乎也显得如此苍白。
对方刚才那一击，根本不是他现在这个境界能够抵挡的。
“洪羽……”吕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一种……信任？
洪羽转过头，对上吕瑶的目光。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他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却没有丝毫的责怪或放弃，只有浓浓的担忧和一种……近乎盲目的信赖。
仿佛在她心中，无论陷入何等绝境，他洪羽总能创造奇迹。
这眼神，像是一根针，狠狠刺痛了洪羽的心。
愧疚！不甘！
他怎么能让瑶儿跟着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
他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他可是要追求长生，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啊！
就这么放弃，被这个不知名的鬼东西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
“不！绝不！”洪羽咬紧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丝，一股狠劲从心底升腾而起。
他不能死！
瑶儿也不能有事！
可是……怎么办？
灵力枯竭，精神力濒临崩溃，身体更是破败不堪。
时空灵瞳虽然能看穿破绽，预知未来，但那需要精神力支撑！
而且，就算看到了破绽，他现在这状态，也根本没力气去攻击啊！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洪羽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黯淡了下去。
“洪羽，”吕瑶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她艰难地挪动身体，靠近了他一些，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坚定，“还记得吗？你之前……融合时空灵瞳和‘金灵永恒诀’的那一招……好厉害的……”
洪羽猛地一愣，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
是啊！
时空灵瞳不仅仅是辅助，它能够洞察万物的本质，自然也包括功法和能量！
而“金灵永恒诀”，作为一部顶尖的金属性功法，其核心在于“永恒”二字，讲究的是能量的凝聚、锐利与不朽！
之前他尝试融合，确实爆发出过惊人的威力，只是那一次消耗也极大，而且融合得还很粗糙。
更重要的是……他体内，似乎还有一股隐藏的能量！
那是之前在某个遗迹中，吸收的那个神秘能量盒子里的奇异能量！
那股能量一直蛰伏在他体内，精纯而磅礴，只是他一直没找到完全炼化和掌控的方法，只能被动地温养着。
如果……如果能将时空灵瞳的洞察之力，与“金灵永恒诀”的锐金之气，再加上那股神秘的能量，三者结合……会产生什么样的效果？
这简直是在玩火！
一个不慎，能量冲突，第一个爆体的就是他自己！
而且，他现在的精神力……
“洪羽，试试吧！”吕瑶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鼓励，“你的精神力不够，灵力不够，我……我还有一点！我帮你！”
看着吕瑶那苍白却无比认真的脸庞，洪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是啊，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拼，就是死！
拼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好！”洪羽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瑶儿，把你的灵力给我！我们……再赌一次！”
吕瑶没有丝毫犹豫，她挣扎着坐起身，伸出颤抖的手掌，轻轻贴在了洪羽的后心。
一股温和而精纯的灵力，带着吕瑶特有的气息，缓缓注入洪羽干涸的经脉之中。
这股灵力虽然不算特别庞大，毕竟吕瑶也受了重伤，但对于此刻的洪羽来说，无异于久旱甘霖！
“嗡……”
洪羽强忍着脑袋撕裂般的剧痛，再次催动了时空灵瞳！
这一次，他没有去预知未来，也没有去分析黑影的破绽，而是将瞳力的全部威能，转向了自身！
他的双眸瞬间变得深邃无比，仿佛化作了两片旋转的星空。
左眼洞察着体内“金灵永恒诀”的运转轨迹，每一个细微的能量节点都清晰可见；右眼则死死锁定着那股蛰伏的神秘能量，解析着它的构成，寻找着将其引导出来的路径！
与此同时，吕瑶输入的灵力，如同温顺的溪流，在他的引导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那两种截然不同的能量。
“金灵永恒诀”的灵力锐利而霸道，带着无坚不摧的锋芒。
那神秘能量则古老而浩瀚，仿佛蕴藏着某种天地初开的韵味。
融合！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稍有差池，就是能量反噬，身死道消！
洪羽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滑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的意识高度集中，时空灵瞳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着，分析、引导、调和……
渐渐地，在他的瞳力精准操控下，三种能量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纠缠、旋转、压缩……
“嗤嗤嗤……”细微的能量摩擦声响起，仿佛空间都在微微扭曲。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波动，开始在洪羽体内酝酿！
那边的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它停下了脚步，模糊的面容转向洪羽，似乎有些意外。
它能感觉到，那只蝼蚁体内，正在诞生一股让它都感到一丝不安的力量。
“就是现在！”洪羽猛地睁开双眼，双眸之中，金光璀璨夺目，仿佛有两轮小太阳在燃烧！
“吼！”
他发出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将体内那股融合了三种力量的、狂暴到极致的能量，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没有形成光束，也没有凝聚成刀剑，而是化作了一片纯粹的、耀眼到极致的金色光幕！
这光幕仿佛是由亿万柄最锋利的金色小剑组成，又仿佛是流动的、永恒不朽的液态黄金，带着一种洞穿一切、净化一切的恐怖威势，朝着那黑影席卷而去！
光幕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被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力暴涨的攻击，黑影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
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体表的黑暗能量翻涌，试图抵挡。
“轰隆——！！！”
金色的光幕狠狠撞击在黑影的身上，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巨响！
刺目的金光瞬间吞噬了黑影，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开来，将周围的一切再次掀飞！
洪羽和吕瑶也被这股余波震得气血翻腾，但这一次，他们死死地趴在地上，没有被吹走。
金光持续了足足数息才缓缓散去。
烟尘弥漫中，只见那黑影依旧站在原地，但它身上的黑暗能量明显黯淡了许多，原本模糊不清的身形上，赫然出现了数道深浅不一的裂痕，如同破碎的瓷器！
一丝丝黑气正从那些裂痕中逸散出来。
它那原本势不可挡的攻击态势，也因此而停滞了下来。
洪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这一击，抽空了他和吕瑶所有的力量，更是将他的精神力压榨到了极限。
但，看到黑影身上的裂痕，一丝希望的曙光，终于在他和吕瑶的心头亮起。
然而，那黑影晃动了一下，似乎稳住了身形。
裂痕虽然存在，却没有崩溃的迹象。
它缓缓抬起“头”，那片模糊的区域似乎转向了洪羽，一个冰冷、沙哑，带着一丝惊奇和更多森然杀意的声音，在两人心底响起：
“有点……意思……”大地在颤抖，空气在哀鸣。
黑影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恶鬼，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杀戮的欲望。
它身上的裂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与此同时，一股令人窒息的黑暗能量，从通道深处涌出，如同翻滚的黑色潮水，疯狂地涌向黑影。
这股能量冰冷刺骨，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和希望。
洪羽感觉自己的皮肤像是被无数根细针刺穿，一股寒意直透骨髓。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到那黑影在吸收了这股黑暗能量后，体型竟然膨胀了一圈，原本模糊不清的轮廓也变得更加清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狰狞可怖的面容。
它身上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强大，更加恐怖，仿佛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洪羽和吕瑶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绝望。
这股黑暗能量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他们不知道这股能量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挡。
难道，他们真的要葬身于此吗？
\"这...这力量...是怎么回事？！\" 吕瑶的声音颤抖着，几乎听不见。
洪羽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强大的黑影，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突然，黑影动了。
它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洪羽，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冰冷而森然：“蝼蚁……竟敢伤我……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