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
冷,好冷。
谢绵绵脑袋晕乎乎的,想拼命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很沉重,像被浆糊紧紧粘住一样。
透过紧闭的眼皮,谢绵绵似乎感觉到面前有一道爆亮的白光。
她用尽全力,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处奇怪的地方,里面的装潢以及家具都是谢绵绵此前从未见过的,好看,又简洁。
这里是哪里?
她只觉得光怪陆离的,似乎是在梦中,骨子里透出的冷意让小孩打了一个寒颤。
倏尔,一个女子逆光而来,看不清面容。
谢绵绵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像一汪温泉,热意蔓延至四肢百骸,好舒服啊。
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也环抱那人,脸颊轻轻蹭着,明明是不认识她的,可莫名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
似乎她们,分离已久,许久未见一样。
晶莹的泪,不断从微微鼓起的脸颊滑落。
那人好像是笑了,温柔地说:“绵绵,你不该来这里的,快回去吧。”
那人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一片水膜,谢绵绵听不真切,你是谁?
可是她的嘴巴也没能发出声音。
忽然,一股吸力从背后将谢绵绵带走,快速飞离,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个女子的嘴角上扬,慈祥地笑着。
谢绵绵陷入了一片黑甜。
她没能听到脑中突兀响起的声音。
“嗞……嗞……能源不足,系统重启失败……”
卧房内,“绵绵,绵绵,快醒醒。”
“院使大人,舍妹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对双生姐弟都快要急疯了,若不是院使正在把脉,就要上手摇他的肩膀了。
院使抚着白须沉思,“令妹脉象平稳,身体并无异常,只是有些忧思淤堵,气败上火。”
他的手指从小孩的腕上移开,“种种迹象来看,像是……睡着了。”
温舒晚用手帕擦着谢绵绵额间上的汗,“可为什么绵绵怎么也喊不醒,实在奇怪。”
确实很奇怪,院使不是自己托大,他的医术在整个大周都是数一数二的,治好的疑难杂症无数。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的病症,可细细探过脉象,人是无大碍,却迟迟没醒。
温舒晚看到小孩长直的睫毛颤动着,惊喜道:“绵绵好像要醒了!”
下一息,谢绵绵迷离地睁开了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个很香的觉,浑身骨头都快要睡得酥软了。
她似乎,还做了一个梦。
谢家人都围了过来,对着小孩嘘寒问暖,“绵绵没事吧。”“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谢绵绵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院使说:“醒来便好,老夫给你们写上药方,若是还不见好,就进宫来找。”
“多谢院使大人!”
于是谢家人便忙碌起来了,送院使的,吩咐下人煮药的,做小孩吃食的,等等。
谢绵绵伸了一个懒腰,迷迷瞪瞪地坐靠在榻上,那三只就静静陪着她,尾巴尖轻轻抚着小孩的脑袋。
她喃喃道:“绵绵好像,看见母亲了。”
“哐当”,谢父绊倒了椅子,他低垂着头,留下一句“绵绵好生休息”,便脚步踉跄地离开了卧房。
谢绵绵出了忽然昏倒这事,又是几日没有进宫。
她一边痛苦地喝着甘苦的汤药,一边在想,答应七皇子要去上学的事要食言了,她也不想的。
温舒晚坐在一旁的书案上,眉头紧锁,正在翻阅着一间店铺的账本。
她说:“一个多月前采购的糙米怎么还没到,那是我们谢家给京运河附近村庄的赠粮,不行,得派人去看看了。”
虽然运河闸门修建良好,可是地动还是让一些田地受损了,使得这次的收成不是很好。
所以谢家特地从江南购得粮食,准备施派给受灾严重的农家,特别是小河村,明明本就不富裕,还举全村的人力物力,给小孩建了一个生祠。
谢家得知后,派人给他们送去银两,可是他们也不多要,只肯收下相应的物料钱。
谢明仪放下手中的书籍,“父亲又开始在码头忙了,似乎是出了什么事,已经好些天没有归家了。”
“等等,不对。”温舒晚低头仔细看向这批糙米采购的商队名字,“是许家货商。”
“有何不对?”
“许家是盐商,可行事狠辣,一年多前,那时我还待字闺中,他们竟来祸害温家的糕点铺子,那时的事便不提了,总之,这批粮怕是出问题了,我得亲自去码头一趟。”
谢明仪接过账簿看了起来,“京城距离海边很远,去一趟要两个多时辰,当日不能往返,不说我,就是兄长也不能放心你去呀。”
“可是……”
谢绵绵抱着狼崽凑过来了,“我们一起去不就好啦,还可以去探望父亲,而且,绵绵还没有见过大海呢!”
温舒晚为难地看向谢明仪,“这?”
“去嘛,去嘛,绵绵想去玩,也想看看真正活着的大帆船!”
可怜她这个漕运总督的宝贝幺女,竟只见过埋在土里,腐气沉沉的烂木头船。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心中想去游玩的心蠢蠢欲动,那便……去吧!
于是这天晚上,步伐轻快的谢临渊回到家,便听到了这个噩耗,妻子要撇下自己,去玩了。
“要不我也跟你们一同去,可好?”
温舒晚弯着腰整理要带的私人衣物,腰间一紧,男人从背后覆上来,在她耳边说着话。
从后面来看,谢临渊宽厚的臂膀将怀里的妻子遮挡得严严实实。
男人似乎像一头护食的恶狼,不想让其他人看见心爱的妻子一眼,哪怕是一片衣角,他觉得被别人看到了,都是奢侈。
温舒晚叠着衣裳的手一顿,“可是夫君,你的休沐已经过了,明日还要上早朝,今晚早点睡觉吧。”
腰间交叠的大手骤然一紧,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明亮的烛光,温舒晚感觉自己被禁锢在这片小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