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思索了片刻,狄恨雁总结道。
“是我轻敌了。”
“我以为你身边只跟了一个程如霜。”
“那人确实有几把刷子,无论是侦察能力还是格斗技能,都称得上一流,所以我花了大半功夫都在对付她身上。”
“哪知道,你身边的人跟捅了马蜂窝冒出来的马蜂一样多。”
狄恨雁瞥了一眼身后的“护工”,意有所指道。
能从她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的人不多,看来这次华国是动了真格,能派这么多顶尖的高手来抓她。
“路向南,看来你比我混得好一点。”
最后这句话,路向南听得出来,是狄恨雁的真心话。
真心,这个词对狄恨雁来说,珍贵程度恰似沙漠中的甘霖,可贵至极。
路向南忽然笑了笑,她身子向后一靠。
“黄蛇。”
狄恨雁听到自己的代号,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仅仅只是一瞬。
“这你都知道?”
路向南点了点头。
“黄蛇,华裔中最厉害的特工。”
“你帮丑国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龌龊事,他们还是不让你上桌。”
“时至今日,甚至你连自己称号最前面的华裔两个字都去不掉。”
“而且,你知道的,你哪怕做再多都去不掉。”
“真正掌权的人,他们早从血脉就决定了。”
“你只要拥有这张脸,拥有黄皮肤,拥有跟他们不同的身形和容貌,你就注定跟他们不一样,就像你去不掉代号里面的‘黄’字一样。”
狄恨雁下意识地紧咬牙关,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
她几乎是反应极快地冷声反驳道。
“美利坚永远是全球霸主,所有公民都享有宪法赋予的绝对平等权利。”
路向南轻轻嗤笑一声,这笑声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她直勾勾地看着狄恨雁,聪慧如狄恨雁,她自然能看出路向南眼神中的深意。
因为狄恨雁经常向其他人摆出这副神情。
鄙夷,嫌弃,怜悯,同情。
嗯,就像看傻子一样。
路向南的眼神仿佛能将狄恨雁的表象看穿。
“到底是不是自由、平等和民主,你心里最清楚。”
“人越缺什么,越想证明什么。”
“表面的政治正确,所谓的男女平等,被轻描淡写的毒品滥用,被一笔带过的代孕交易,到底是在维护谁的利益。”
“我不说,你这样的聪明人再清楚不过。”
“解放黑奴宣言可并没有提到解放妇女,但我们华国的伟人早在丑国的“人权灯塔”就提出‘推翻祠堂族长的父权、夫权、族权',将妇女解放融入华国革命血脉。”
“所以,Elizabeth,你拿什么跟我斗呢?”
“你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狄恨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但很快被冷漠所取代。
就像是她的字典里从来不会出现“嫉妒”两个字一样,她时至今日也从未后悔过。
如果让她再次选择,她依旧会选现在这条道路。
因为,她本质跟美利坚是一样的。
一样的自私自利,一样的野心十足,一样的希望通过剥削下等人来获利。
要怪,就怪她那死老爹不是个高等的白种人吧。
一向喜欢快刀斩乱麻的狄恨雁似乎觉得路向南实在太磨叽,冷声道。
“路向南,你说这么多废话,有意思吗?”
路向南微微一笑。
“那我们说些有意思的吧。”
“当年,从来不善跟人打交道的你突然给实验室的父亲送饭,好像又恰好不小心就让他看到那份拟定的名单。”
“真的...是意外吗?”
没错,当年路向南父母那桩惨案,肯定不可能只凭借几个特务就能完成。
实验室是有内应的。
那人便是狄恨雁的父亲,狄奇胜。
他本人早在当年结案时便被处以死刑。
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他的女儿狄恨雁只能跟随亲戚到了丑国。
也就有了现如今的“黄蛇”。
其实在路向南年纪稍微大一点以后,她就敏锐地发现当年的事情或许狄恨雁也掺和了一脚。
是狄恨雁故意让狄奇胜看到那份拟定继续在实验室工作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以及后续的煽风点火等等细节,甚至包括狄奇胜是如何与丑国做接应。
想必狄恨雁都多多少少有所参与。
嗯,当时的狄恨雁年仅12岁。
但她已经明白怎样能够实现自己利益最大化,怎么样布局才能搞死她那死鬼爹,甚至连退路都找到了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康庄大道”。
所以,路向南才说她是“神童”,才说自己不惜用苦肉计都要把她绳之以法。
如果是其他人,或许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硬生生把帽子扣在一个未成年人身上吗?
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
但是,路向南很清楚,Elizabeth能够做到。
突然,狄恨雁喉咙里溢出一声压抑的闷笑。
紧接着,那笑声愈发癫狂,像是地狱深渊传来的咆哮,尖锐刺耳。
狄恨雁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对,你猜得不错,真不愧是2岁多就看出我不一样的小屁孩。”
“路向南呀,路向南,我以为我活得已经够累了,没想到,你比我活得还要累。”
“你这么聪明又清醒,天天看着这些屁民作妖沉沦,你是不是特别难受呀?”
“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煎熬吧?”
对于过于聪明的人来说,看到别人犯蠢,近似于一种酷刑。
而路向南每天要看着这么多“下等人”干不同的蠢事,还得试图挽救他们已经烂透的心。
哈哈,不知道是得多傻逼才能坚持下来。
闻言的路向南沉稳地摇了摇头。
“你猜错了,我跟你不一样。”
“算了吧,说得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Elizabeth,说开了,我心里的刺儿就拔了,那就看看你的心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