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诺的双手交握，指尖因为摩擦而有些泛红，好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她终于深吸一口气。
此刻的她只觉得喉咙发紧，像是有人在那里系了根看不见的绳子。
她没有想到向阳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之前听到江天昊死讯的时候，她还带老天开眼，收了那些该死之人，只是没有料到，不是上天来帮助她，而是向阳动了手。
江聿风正在他的工作室琢磨黎诺的另一个要求--拍卖锤。
因为不用涉及什么机械原理，再加上江聿风本来就积攒了一定的木工经验，所以做起来还算轻松。
小刀在木头上刻出一道道划痕，又被打均匀，与他本人一样——精准、高效、不容忽视。
“大佬。”黎诺最终选择开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响亮。
棕褐色灰眼睛立刻抬起，锁定在她身上。眸光里的冷冽在触及到黎诺的瞬间，变成了数不尽的温柔，但又让人觉得是暴风雨前的海面，平静下暗藏汹涌。
\"怎么了？\"他简短地问，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黎诺的心情介于放松与紧张之间来回摇摆，掌心不自觉的开始冒汗。
江聿风对她的包容她是看在眼里的，凡是自己提出的要求，就没有不答应的，可这次的事情不一样，她并不确定江聿风仍然会坚定的站在他这边。
刚刚杨生财和魏仙树带来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炭，烫得她难以心安。
她对向阳的感情是很矛盾的。
最开始，她虽然是想救他，可更多的，还是想让向阳试一试药性，说到底，其实是利用居多。
但她没想到向阳会那么执着的想要偿还她的恩情，从最开始的帮她巡逻，到后面的各种小东西，再到现在帮她杀掉江天昊。
而且，黎诺回头望了眼大门的方向，杨生财和魏仙树已经走远，只留下了暮沉沉的天。
这何尝不是魏仙树和杨生财的一种试探，他们是在为黎诺做事，自然也要看到黎诺的本事。
心疼向阳是真，但想自己活命也是真。
所以他们哪怕是情势所迫，决定投奔黎诺，其实看上的也是江聿风的名头。
前段时间江聿风死了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他们也有听闻，但看到黎诺哪怕是被基地问了话也安然无恙，也没有想要离开的打算。
不过黎诺也算识趣，知道自己暂时没有驱使他俩这两把刀的能力，一直没怎么联络，他们也就当这件事不存在。
现在的问题是江聿风已经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时候向阳这件事要是捅了出去，江聿风就算是出于脸面也是该去找向阳报仇的。
黎诺要是还想让他们放心帮她做事，那就必须把这件事处理好了。
否则同向阳一样帮她做了事，反而没了命，那就真成冤种了。
“大佬。”成败在此一举，黎诺鼓足勇气开口“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可开了个头，就又卡壳了。
她要怎么说？
说，嘿，你猜猜你爸爸被谁杀了？
很难猜是吧？
是我啦！
不不不。黎诺拼命的摇头，作死也不是这个做法。
不知不觉间，江聿风雕刻木头的动作已经停止，手中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锤。
他好奇的敲了敲，木锤在底托上发出沉闷的脆响。
江聿风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这两个形容词建议在一起，但就是觉得莫名的合适，既有厚重感，又能瞬间吸引注意力，很适合用来确定什么事情。
“有什么想问的，你只管问就是。”江聿风的声音很轻，但在锤音之后，仿佛被冠以了誓言的意味。
黎诺被这声音蛊惑，最终决定放下顾虑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江天昊，就是你爸爸的死和我有关系你会怎么办？”黎诺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生理性的干涩。
其实话刚出口，黎诺就有些后悔，直接坦白实在不是个好主意。
如果江聿风不像他说的那样，还对江天昊有着感情，听到这件事直接暴怒怎么办？如果他想让她为这件事付出代价怎么办？
“我知道。”江聿风平静地接上了她的话。
他回来这些日子也不是什么都没干，该听的消息还是听到了一些，就比如江天昊找黎诺闹了一场的事。
想到这里，他的眼中不禁露出一丝寒芒，江天昊也是死早了，不然他不介意为自己心狠手辣的再添一笔。
父子？
呵！
废土上弑父杀子的事情多了去了，更何况他和江天昊还是死结。之前留着他是为了慢慢折磨，哪想到还埋下了祸端。
完了。黎诺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跳。“你...知道了？”
江聿风将手中的小锤和底托递给黎诺，示意他伸手接下，“李婶是真心疼你，上次见面就同我说了江天昊上门找你麻烦的事。”
说完他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笑，也不怪黎诺那么照顾李婶一家，李婶确实对得起这样的照顾，“他早就该死了，我还得感谢帮我杀了他的人呢。”
黎诺听后却并不觉得安慰，一方面为李婶处处为自己着想而感动，另一方面，却是不敢完全信任江聿风的话。
而且看这个模样，江聿风真的懂了她说的与她有关吗？
但瞒着总归是不行，黎诺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将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他是我杀的。”说完，黎诺就闭上了眼睛，紧紧的扶住门框，好稳住自己的身形。
心里面想的却是：向阳啊，这次我给你揽下了，下次利用你我可就一点不会内疚了啊！
“不是你。”江聿风突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被还未下山的夕阳拉出长长的阴影，“杀过人不会是你这种眼神。”
“啊？”黎诺有些茫然，这都能看出来吗？但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于是打算继续开口狡辩。
但刚一张口，就被江聿风捂住了嘴，“阿诺，你不会说谎。”
不，我可会了，黎诺在心中否认，但并没有出声反驳。
“阿诺，我很高兴。”江聿风刻意拉下眼睑，让黎诺看不到他眼底的肆意生长的欲望，尽量平缓声音说道。
高兴？
黎诺有些茫然。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从昨天到今天，你开始向我袒露你的秘密了，所以阿诺，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