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铜鎏金自鸣钟敲响卯时三刻,施世纶整了整珊瑚顶戴,回头望了眼身后众人。黄天霸将雁翎刀往腰后紧了紧,关太的鲨鱼皮鞘里发出轻微的嗡鸣。晨雾裹着紫禁城的琉璃瓦,在朝阳下泛起粼粼金光。
\"宣施世纶等觐见——\"
九重宫门次第洞开,汉白玉阶上浮着薄霜。黄天霸抬眼望去,太和殿前的铜鹤口中吐出袅袅青烟,鎏金宝顶刺破云层,在湛蓝天幕下投下巍峨剪影。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沧州雪夜独斗十二连环坞的场景,那时刀光映雪,竟不及此刻脊背生寒。
康熙端坐蟠龙宝座,明黄朝服上的十二章纹随着光影流转。黄天霸跪拜时瞥见御案上搁着柄镶金错玉的匕首,刀鞘雕着五爪行龙——正是去年中秋皇上亲赐施公的那柄。
\"听说黄壮士的轻功了得?\"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却让殿中铜炉里的银丝炭都黯了三分。黄天霸看见达木苏王摩挲着翡翠扳指,蟒袍袖口隐约露出半截乌金护腕。
\"草民献丑了。\"黄天霸深吸口气,丹田真气流转,足尖在青砖上轻轻一点。众人只觉眼前青影闪过,殿外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待定睛看时,黄天霸已立在十丈外的琉璃吻兽旁,手中攥着片金箔——原是檐角走兽口中含着的避火珠金叶。
达木苏王突然抚掌大笑:\"好个燕子三抄水!本王年轻时在科尔沁草原驯海东青,倒与这身法有几分相似。\"他解下腰间嵌满东珠的蹀躞带,啪地甩在丹墀前,\"黄壮士可敢与本王比划比划?\"
殿内霎时寂静。施世纶的朝珠微微颤动,关太的拇指已抵住刀镡。黄天霸望向御座,见康熙正用珐琅茶盖拨弄着浮沫,唇角似笑非笑。
\"点到为止。\"皇帝终于开口,声如碎玉。
达木苏王身形暴起时,黄天霸才惊觉那蟒袍下藏着副精铁锁子甲。王爷的蒙古摔跤术裹挟着风声,靴底金钉在青砖上刮出火星。黄天霸以八卦掌应对,掌心触到甲片寒意森森。忽然王爷袖中金光一闪,三枚龙须针直奔面门而来!
黄天霸旋身腾空,燕尾镖脱手而出。金铁交鸣声中,众人只见半空炸开数点星火。待尘埃落定,黄天霸单膝跪地,手中捧着枚金丝缠绕的龙纹暗器——正是达木苏王射出的那枚。
\"好!\"康熙忽然击节,目光扫过王爷发白的指节,\"达木苏王这手'金龙探爪'愈发精进了。\"又转向黄天霸,\"只是这暗器乃先帝赐给科尔沁部的,黄壮士接得妙。\"
黄天霸额角沁汗。指腹传来的纹路分明是五爪金龙,当属御用之物。他忽然瞥见御案上的匕首,心念电转间运起内力,将龙须针生生按入青砖。众人再看时,砖面只余浅浅凹痕,金针已与玉石融为一体。
\"微臣该死!\"黄天霸重重叩首,\"毁了宫中的金砖...\"
康熙放声大笑,震得梁间灰尘簌簌而落:\"一块砖换得如此好戏,值了!传旨,黄天霸擢升漕运副将,关太为参将。赐黄卿金丝软甲一副,御马监的照夜狮子白人选。\"
退朝时,黄天霸经过那块青砖,隐约看见玉石纹路中一点金芒闪烁。关太在旁低语:\"那针上淬了漠北狼毒。\"黄天霸望向渐行渐远的明黄仪仗,忽然明白皇上为何特意赐下可辨百毒的金丝甲。
残阳如血,照夜狮子白踏着运河边的芦苇疾驰。黄天霸勒住缰绳,金丝软甲在暮色中泛着幽光。三天前通州码头的浮尸,太阳穴处细如牛毛的伤口里,他分明嗅到了漠北狼毒特有的腥甜。
\"大人!\"漕丁举着火把奔来,\"南新仓的斗记说昨夜有批粳米带着冰碴子。\"黄天霸眸光一凝,五月天怎会有结冰漕粮?正要细问,东便门方向突然升起紫色焰火——那是关太约定的暗号。
此刻关太正踩着漕帮货船的桅杆,鲨鱼皮鞘在月光下泛起水纹。白日里那个粮商打扮的刀疤脸,卸货时袖口分明露出科尔沁勇士才有的狼头刺青。货舱里飘出的咸腥味,与他在九门提督府闻到的海盐如出一辙。
\"看够了吗?\"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关太反手挥刀,斩断三支淬毒弩箭。刀疤脸立在船头,手中钢叉挑着盏绿莹莹的灯笼:\"参将大人可知,运河底沉着多少御赐金砖?\"
黄天霸赶到时,正见关太与数十黑衣人战作一团。忽然船板炸裂,浑浊河水中浮起具青铜棺椁,棺盖上五爪龙纹竟与养心殿失窃的金砖纹路暗合。刀疤脸狂笑着点燃火药引线:\"让皇上看看他的忠犬怎么...\"
话音未落,照夜狮子白长嘶跃入战团。黄天霸扯下金丝软甲掷向火药,西域金蚕丝遇火瞬间膨胀成网。趁众人惊愕,他挥刀劈开棺椁,里面赫然躺着达木苏王府的管家,胸口插着那枚镶金错玉的御赐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