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去水槽里看了一眼。
明明无人去动它,也没听见水声,但瓷碗瓷勺此时已然没了粥渍,分门别类地静静堆叠着。
……
好一个全自动洗碗水槽。
只要不怕瘆人,这种东西直接申请一户一个。
纯灵体质天生自带舒缓人心绪的buff。
对于那些个乌云绕顶不去的人来说,身边留一个纯灵体质的人常伴左右。
不出一个星期,就算乌云已经落雨闪雷都能消散干净满血复活。
这也是为什么江秋雨会选择靠近久一些来为薛氏舒缓积压许久的心结。
他就是一个走动消灭低落的灵丹妙药。
更不用说,他们二人抱在一起,直接就是双层buff叠上去。
什么心塞难受统统见鬼去吧。
虽然,柳越其实更偏向于害怕……
不过小师弟的行动,已经让他的“怕”如夕日归山,渐渐失了踪影。
知道即使看不见也并不妨碍江秋雨的行动是一回事,但柳越还是下意识地推开横在小少年身前的矮木凳。
白布遮了也等于没遮,该装的样子却不能落下。
“阿兄……”江秋雨顺着胳膊一寸一寸下移去抓手,“我想出门去透透气。”
先一步抬手将小师弟牵住,柳越自然而然应着:“好。”
两人就这样相携着踏出门。
门框框不住万丈金芒,骄阳着实过于亮眼,柳越抬袖借由影子遮住眼睑。
正巧一个垂髫童子咯咯笑着追着大鹅跑过。
……还留下一地鹅羽证明他们来过。
柳越掩口胡卢,确实很难忍住不笑。
毕竟那鹅一脸生无可恋,颇具人态。
“看见了什么?”
江秋雨只听见一人一禽的凌乱脚步先后远离。
充当人形拐杖的柳越尽职尽责将人带着继续走,边走边笑着回道:
“以前见过的鹅太过凶悍,单只见它们追着人跑时的流氓劲儿——这还是第一次见逃命的鹅。”
江秋雨:“……”
这地方貌似就是个村庄,村庄其实没有多大。
站在左右畅通的大道上,不论向着哪边看,一眼就能望到头。
村庄尽头是成片成片的翠绿修竹,风过沙沙。
竹林成海翻涌,它才是真的无穷无尽,延伸天际。
这个村子,被竹堆的绿海团团围在中央,而那片绿海……没有止境。
“唉——”
大师兄为难,大师兄叹气。
要是小师弟灵核无恙,他们就能直接依靠识海传音,哪儿需要像现在这么麻烦……
在江秋雨摊开的手掌掌心,正搭着他的柳越暗暗写下——走不出。
小师弟点点头表示了解。
那时他们还正在喝粥,柳越透过窗框已经先看过一遍,再加上评书所言,结合自己的遭遇了解到大概情况。
他们在村子里四处乱逛。
村里的池塘正在举行着什么活动,十几个扎着两个发髻的年幼童子在水里熟练滑动双臂,灵活四处穿梭。
游过之处,涟漪阵阵,一圈圈扩大着消散。
钓鱼老叟的鱼儿被惊跑了,老人家却没有丝毫怨言,还提醒着水下娃娃们注意安全。
岸边一叶小舟下水启航,豆蔻娘子们个个水灵鲜嫩,两个泛舟,三个闯入藕花深处摘莲蓬。
“菱叶萦波荷飐风,荷花深处小船通。”
她们齐声唱响采莲曲,歌声婉转缠绵,传遍整片荷塘。
“逢郎欲语低头笑,碧玉搔头落水中。”
……
很奇怪。
垂髫、总角、豆蔻……耳顺。
童子与老者有男有女,弱冠——还没见得有谁年及弱冠。
包括江秋雨与柳越在内。
一个十一,一个十六。
老,幼……壮呢?
可薛氏家的大郎明明已经到了适合婚配的青壮年。
若这里没有壮年人——薛大郎又会在哪儿?
他们可没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不过……也不一定。
逛了半天见到的也是在外面活跃着的人,屋子里面什么情况还一概不知。
“阿弟……你能听出什么?”
搀扶着小师弟离开池塘,柳越想听听江秋雨心里想的是否与自己一致。
“有长有幼……这——不知少年郎们是否不爱出门观光。”
还得是小师弟!柳越暗自松一口气,不然还不知道交换信息得写多少字呢。
和聪明人一起出门历练果然舒服。
江秋雨是天生大妖,只要他不想,没有人可以察觉到他身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妖气。
柳如絮的首徒名号也不是白叫的,小小年纪修为高深,隐藏自己的修为灵息也不在话下。
这个地方一看就不同寻常,不是现实,也并非普通幻境。
这里不知道被什么维系着,来前又听薛氏说辞……
它能躲过几波修士必然是有着什么东西能察觉异常,并将这些不和谐因素驱赶。
好在,这个如同bug排查一样的东西显然还没有发现他们师兄弟二人。
“贸然打扰显得无礼。”柳越沉声道,“但若实在有事相求,大家素来和悦,又岂会不帮?”
江秋雨没说话,这让柳越不确定小师弟到底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阿娘挖回许多萝卜,可院里东西太多——本来想着晾晒到房顶……但又着实有些困难。”
路过一片菜地,里边有人瞧见他俩,十分热情叫着:
“大郎,二郎——回家去啊?”
驻足闲谈两句,挥手笑着告别。
略过这个插曲,回家路上,柳越敛眉道:“就是不知道哪家有儿郎。”
不能急功近利,为保险起见,应当多留几天探查。
反正一天之内解决不了,柳越写下一个字:
安。
是安心的安,也是平安的安。
江秋雨好像懂了,他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某种别样默契。
当然,这不排除江秋雨的言行举止都是经由柳越亲自一笔一划构思出来的可能。
他们一同晃回了“家”。
带着食物鲜香的薄烟又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
干道上传来妇女对着自家未归顽童的声声呼唤。
看门护院的狗狗难得安静下来,叼着自己的饭碗滴溜滴溜跑到主人家跟前坐好,伸着舌头口角呈笑,等待投食。
家中的妇人也烧好了柴米饭。
还配上紫包菜、黄瓜、胡萝卜切成的细丝儿一起加油煸炒过。
最后甚至贴心地将清蒸过的鳜鱼挑了刺,一片片细嫩而鲜美的肉摆盘装饰成一朵花儿。
“我还打算也去干道唤你们几声呢——”
她盛好饭,端来鱼肉摆出的洁白花儿,笑意吟吟看着两个孩子落座。
现在才发现,这家从早到晚也都没出现过男主人。
妇人也从未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