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犯了众怒，任你有再大的本事，也寸步难行。
林茜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怂恿陆珩布下这个栽赃陷害的局。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对刘主任近乎咆哮的质问和周围人群或怀疑或指责的目光，苏晚晚依旧面沉如水，丝毫不慌。
她抬起头，清冷的目光直视刘主任，声音清晰而平静：“刘主任，我从未举报过周卫东。至于您昨晚看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刘主任被她这副油盐不进、仿佛事不关己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嘴硬是吧！好！我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你看看这是什么！”
他猛地一挥手，旁边一个干事立刻会意，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条鲜艳的红围巾，带着一股劲风，直接甩到了苏晚晚的脚边。
“你敢说这不是你的围巾？！”
围巾落在积雪未化的泥地上，格外显眼。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没错！就是苏婉那条红围巾，前几天我还看见她戴着呢！”有眼尖的知青立刻喊道。
“苏婉，这下人证物证俱在了吧？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太过分了！周卫东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
“把她赶出知青点！这种毒蝎心肠的女人不配住在这里！”
以陆珩为首的几个男知青脸色尤其难看，看向苏晚晚的眼神充满了厌恶，也跟着大声鼓噪起来。
苏晚晚弯腰，从容地捡起地上的围巾，轻轻掸了掸上面沾染的泥土和雪沫。
“这条围巾确实是我的。不过，它是我昨天不小心弄丢的。”
她抬眼看向刘主任，语气平静无波，“敢问刘主任，您是在哪里发现这条围巾的？”
刘主任脸色铁青，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在我公社办公室外面的雪地里！昨晚有人匿名举报周卫东私藏禁书，信就放在我桌上，这围巾就在窗外！不是你偷偷摸摸去送信，它怎么会掉在那里？！”
苏晚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弧度：
“哦？办公室外面？那我倒是好奇了。昨天傍晚我从外面回来，大概是七点左右到的知青点，之后就再没出去过。这一点，很多人都能证明。”
她环视一周，“举报信不是我写的，更不可能是我送的。这条围巾，很明显是真正写信、送信的人，为了栽赃陷害我，故意捡走并扔在公社那里的。目的嘛，自然是想误导您，让您以为举报人是我。”
刘主任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脸色阴晴不定。
苏晚晚的话虽然条理清晰，但他兴师动众而来，岂能轻易被几句话打发？
“说得好听！空口白牙，谁信？你能证明你昨晚没离开过知青点吗？你能证明你没去过公社吗？”
林茜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尖声附和：“就是！你能证明吗？我看你就是贼喊捉贼！刘主任，别听她狡辩！这举报信和围巾就是铁证！”
旁边的李春燕也连连点头。
苏晚晚像是没听到她们的话，反而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
“铁证？先不说我有没有离开过知青点，只问一句，你们凭什么说那封举报信就是我写的？笔迹鉴定了？还是说，有人亲眼看见我把信放在刘主任桌子上了？”
林茜被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梗着脖子喊道：“你倒是说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苏晚晚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重新落回刘主任身上，不慌不忙：“敢问刘主任，您是昨晚几点发现那封举报信和这条围巾的？”
刘主任皱眉回忆了一下：“大概……九点左右吧。我准备锁门回家时发现的。怎么了？”
“九点？”苏晚晚唇边的笑意瞬间扩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这就对了。”
她转向众人，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个人都听清：
“也就是说，最迟九点，那封信就已经出现在了公社主任的办公室里。大家想一想，从咱们玉牛村到红旗公社办公点，快走也得将近三个小时吧？我七点左右才回到知青点，就算我立刻动身，不吃不喝，摸黑在结冰打滑的土路上疾行，有可能在九点前赶到十公里外的办公室吗？”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脸色瞬间僵住的林茜，和旁边开始冒冷汗的陆珩，语气带着一丝戏谑：“……我会飞不成？”
“哄——”
原本喧闹紧张的院子霎时间安静了零点几秒，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宁建国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晚上路那么难走，天又黑，苏婉怎么可能两个小时就走到公社去？！”
“是啊是啊，这时间根本对不上！”
“走路肯定来不及，除非有自行车……但自行车不是在林茜那儿……”
“难道……她真是被冤枉的？”
“可要不是她，围巾怎么解释？”
议论声中，不少人看向林茜，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林茜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脸上血色褪尽。
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喉咙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陆珩，却见陆珩脸色比她还难看，惨白一片，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与她对视。
李春燕也慌了神，悄悄往后缩了缩。
这两个没用的东西！
苏晚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她看向同样愣住、脸色变幻不定的刘主任，适时地再次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理解与同情：
“刘主任，我知道您关心则乱，毕竟私藏禁书这罪名太大了，关系到知青点的声誉和您的工作。那条围巾确实是个很高明的障眼法，乍一看，矛头直指我，您会误会，我一点也不奇怪。”
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感慨：“但这世上总有刁钻小人，心思歹毒。这件事不是我做的，就必然会留下破绽。比如这个时间差，就是最大的破绽。主任，若您不信，能否把那封举报信给我看看？也许，还有别的线索。”
刘主任不是傻子，苏晚晚指出的时间漏洞确实是硬伤。
他带来的干事们也面面相觑，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承认自己被“耍了”，刘主任这面子上实在挂不住。
苏晚晚这番话给了他一个绝佳的台阶，他若再揪着不放，倒显得自己蠢不可闻了。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伸手从兜里掏出那封皱巴巴的信纸，递给苏晚晚时，语气缓和了不少：“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