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瞧见我宿醉头疼得厉害？不该先给你师兄我倒杯醒酒茶来？”说着，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故意摆出一副难受的样子。
陆岑心里虽满是不情愿，但又不敢违抗，只能抿了抿唇，低声应道，“是，师兄稍等。”
他转身在屋内寻了茶壶，又匆匆出门去打水。清晨的寒风一吹，他不禁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去井边汲水。
不多时，陆岑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回到屋内，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李敛床边的桌子上。
“师兄，茶好了。”
李敛慢悠悠坐起身，伸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却突然眉头一皱，“这什么味儿？淡得像水一样，你诚心敷衍我呢？”
陆岑心里一紧，忙解释道。
“师兄，对不住，我……我不太会泡茶。”
李敛冷哼一声，“连泡茶都不会，真不知道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笨手笨脚的书童。”
“去，重新泡！”
陆岑无奈，只得又拿起茶壶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李敛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等等，昨儿我不是跟你提沈宜修在宗里的事儿了？你就不想知道他现在住哪儿？”
陆岑的手猛地一顿，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他急切地转身，“师兄，您知道？求您告诉我！”
李敛瞧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点恶作剧的心思更盛，故意卖起关子，“急什么？想知道，就好好给我泡壶茶，再把我这屋子收拾干净，伺候得我舒坦了，我兴许就告诉你。”
陆岑咬了咬牙，“好，我这就去。”
说罢，便手脚麻利地收拾起屋子来，扫地、擦桌子、整理杂物，忙得满头大汗。
等陆岑把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又重新泡了一壶茶端到李敛面前时，李敛才满意地点点头。
“哼，算你识相。”
“沈宜修现在就住在宗主安排的清风阁，不过我可提醒你，他失忆了，未必还认得你。”
陆岑听到沈宜修的住处，哪还顾得上李敛后面的话，匆匆道了谢，便转身朝门外跑去。
“哎，你这就走了？”李敛在后面喊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可陆岑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李敛看着空荡荡的门口，立即慌了。
顾不上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趿拉着鞋子就追了出去，慌忙大喊道，“阿肆，你给我站住！”
他一边跑一边喊，引得周围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他此刻却顾不上这些。
李敛深知陆岑对沈宜修的在意，也清楚他现在心急如焚，保不准会做出什么莽撞的事。
这清风阁是宗主特意为沈宜修安排的居所，周围布有禁制，寻常弟子靠近不得。
陆岑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以他那孱弱的身子骨，恐怕连通报的守卫那一关都过不去，非得被打得皮开肉绽不可。
“他娘的阿肆，怎么就不听劝呢？”
李敛低声咒骂着，脚下步子更快了。
等他追到清风阁外时，远远就看见陆岑站在阁前，正准备往里面冲，几个守卫已经手持兵器，一脸警惕地将他拦住。
“站住！此处是清风阁，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守卫大声呵斥道。
陆岑心急如焚，哪肯罢休，他焦急地解释，“我找沈宜修，我是他……”
话还没说完，一个守卫便不耐烦地打断他，“管你是谁，再敢往前一步，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手中长枪一横，枪尖直指陆岑咽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敛赶到了，他大喝一声，“住手！”守卫们见是李敛，微微一怔，手中的兵器却并未放下。
李敛走上前，挡在陆岑身前，对守卫说道，“这是我新收的书童，他不懂规矩，冲撞了各位，还望海涵。”
守卫们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个皱眉道。
“李师兄，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这清风阁有宗主的命令，除了宗主和沈公子，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出。”
李敛点点头，赔笑道，“是，是，我明白。我这就带他走。”说罢，一把拽住陆岑的胳膊，将他拖到一旁。
陆岑挣扎着，红着眼眶喊道，“师兄，我想见宜修，求你让我进去，求你了。”
但很显然李敛不吃这套，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疯了？就凭你也想闯清风阁？你知道擅闯的后果吗？”
李敛拽着陆岑一路回到自己居所，“砰”地关上门，将陆岑猛地甩到一边。
陆岑一个不稳，摔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疼得他“嘶”了一声，但满心的委屈和对见沈宜修的执念，让他根本顾不上疼痛。
又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
李敛却抢先一步，指着陆岑的鼻子，暴怒道，“阿肆，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日里太好说话了？”
“今天我把话放在这儿，再有下次，我绝对按书童犯错的规矩狠狠惩罚你！你可知道书童要是冲撞门禁、违反宗规是什么下场？”
“轻则被杖责几十，打得你皮开肉绽，几个月下不了床，重则直接被逐出师门，再不得进入太虚宗，要是被逐出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陆岑听着规矩，着实无感。
他用一种近乎麻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李敛，脸上的泪痕还未干透，此刻却没了半分害怕的神色，有的只是执拗与决然。
“杖责也好，逐出宗门也罢，在我心里，都比不上见宜修一面。这些规矩，吓不住我。”
李敛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岑，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要把心中的怒火都喷出来。
“你真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沙哑，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为了见他，你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陆岑紧咬着下唇，嘴唇都泛起了白色，他的眼神依旧坚定，没有丝毫动摇：“生也好死也好，我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就够了。”
“这些日子，没有他的消息，我度日如年，每分每秒都在煎熬。”说着，他的眼眶又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他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
“煎熬？”
李敛冷笑一声，“你这是自作自受！”
“你要是听我的话，安安稳稳地待着，我去求宗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可你偏要这么冲动，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物件被震得跳了起来，“我真是瞎了眼了，收了你这么个书童！”
陆岑却像是没听到李敛的咒骂，他的思绪早已飘远，飘到了沈宜修的身边，“师兄，你不用再说了。”
陆岑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心意已决，今天我一定要见到他。”
说完，他转身再次朝着门口走去。
“阿肆，你敢！”
李敛见状，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了陆岑身前，双手张开，像是要拦住一头发狂的野兽。
“你要是踏出这个门，就别再叫我师兄！从今天起，你我再无瓜葛，你被逐出宗门也好，被打死也罢，都与我无关！”
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怒。
陆岑停下脚步，看着李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但更多的还是对见沈宜修的执着。
“师兄，对不住。”
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