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归苑,夜清寂。
苏眷帮慕时深净身换了衣服,不过,依旧是白衬衣黑西裤,和他们领证那天穿的一样。
她告诉秦恕给她一晚的时间,天亮就让他来接慕时深。
苏眷穿着领证时的白色素纱裙坐在床边,手里捏着两本结婚证,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慕时深。
“与玠同游,朗然照人。”
苏眷想这句话说的就是他了吧。
慕时深的五官每一寸都是精心雕琢过的,眉眼星河,如神明,似谪仙。他是冷白皮,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他是样样都占了的。
苏眷最喜欢慕时深的眼睛,黑曜石一般,幽魅深邃,可在看她时总是那么含情又克制。
他只是这样安静地躺着,却仍是睥睨之姿,臣服之望,如微云忧悒,如孤月清远。
苏眷摩挲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有薄薄的茧,是他用枪时留下的。他手指上那枚婚戒,他好像从未摘过。
苏眷盯着,思绪渐渐远了……
那时,苏眷的爷爷苏远城对于慕时深做孙女婿相当满意。慕家老爷子—慕时深的爷爷—慕溥渊和苏远城是忘年之交,对于这门婚事两人不谋而合。
苏远城身体不好,又逢苏眷要独自去娱乐圈闯荡,连哄带骗催苏眷领了证。
苏眷记得,在领证前一天,她对慕时深说:“既然你我都不满意这门婚事,我们也可以都逃了。”
慕时深一句话便回绝了她:“二老年纪大了,身体受不住。”苏眷当时觉得慕时深可真孝顺……
领证后,苏眷并不在乎自己已婚事实,三天两头和席景上热搜绯闻,但这些热搜绯闻都是刚出现就一秒消失,因为慕氏集团的公关能力很强。
苏眷记得有一次慕时深深夜归来,喝的酩酊大醉。
他将她抵在卧室的门板上,骨节分明的大手禁锢着她。
慕时深红着眼,像是天上的神仙坠了魔道,偏执邪肆地问她:“阿璃,阿璃,他有什么好,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啊……”
酒精控制着慕时深的理智,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苏眷又急又怕,猛地挣开他的桎梏,抬手耳光落下,慕时深彻底清醒。
他幽深的眸底映着小姑娘泛红的眼睛,苏眷哭了。
那是婚后,苏眷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慕时深,那么清冷矜贵的男人偏执的失了态。
而她也知道了,慕时深骨子里压抑的是可怖的偏执和强势的占有欲。
后来慕时深要封杀席景,他曾告诉过苏眷让她离席景远一点,可苏眷不听。
本来苏眷就不认同这门婚事,又被席景和姜语妍一阵洗脑,再加上深夜醉酒之事。苏眷对着慕时深又作又闹,眷归苑从未清净过。
而慕时深只是纵着苏眷,他求得不多,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好,哪怕不爱……
泪滑落,冰凉,惊醒了苏眷的过往,她从抽屉里拿出那枚婚戒,戴上,她记得慕时深曾对她说过他,婚戒在卧室抽屉里,你不喜欢再和我说。
戒指是慕时深亲自设计的,四爪设计,中间是一颗粉色的主钻,刻成了她喜欢的粉玫瑰,戒臂有碎钻点缀,像婀娜多姿的花蔓互相缠绕,相依相偎,形影不离,里面刻着两个字苏,慕,是足够的浪漫和偏爱。
苏眷戴上戒指,和慕时深的对戒碰了碰,脆响。
慕时深的戒指很简单,外面只是一个素净的戒环,可里面除了他们的姓氏外,还有点点粉色的碎钻,那是对她的偏向。
他戴着,可真好看,是一种被约束,被占有的禁欲感。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与慕时深十指相扣的照片,戒指交缠,配上结婚证,微博发布,官宣,配文——
他本不善言辞,却给了我极致的偏爱。他那么的矜贵清隽,却偏执地走向我,护我万分周全。等一切归于混沌,我才幡然醒悟,在我荒唐的年纪,我伤得他满身荆棘,他一无反顾,只身向我走了一百步,我觉得我应该跑向他,回他一百零一步。
慕爱眷时情已深,苏眷唯恋慕时深。
——慕时深 苏眷 留
苏眷摸着手中的匕首,金属特有的凉意贴于腕间,用力,动脉和静脉被割裂,鲜血在一瞬间喷溅而出,哗哗哗地往下涌。
殷红的血冲击着苏眷,刀很利,不痛。苏眷满脑子都是慕时深浑身是血躺在她怀里的画面,那白衬衫全都染红了,惊心至极……
苏眷起身,恍恍惚惚地回到慕时深身边,血蔓了一地,她缓缓躺下,泪入发间……
其实,她一直很疑惑,慕时深对她,那是极致的爱意和偏执,可是她只记得,他们相见的第一面是领证前的那一天。
苏眷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但如果是慕时深,她可以深信不疑。
阿深,你太孤单了,我来陪你渡忘川,过奈何桥,你说,你不想遇见我,那我做慕时深好不好,我也等你一世,但下下辈子我们一定要相守白头啊……
阿璃是苏眷的乳名——如琉璃剔透,得上天眷佑。
可苏眷只想得慕时深的眷佑……
老公,阿璃来陪你……
暖光的灯光下有青丝根根现白……
列车通往的黄泉站,月台站满了来迎人的已故者,这哪里是悲剧,是团圆……
…………
佛说:五百年前结缘来,前生注定非今日,万发缘生,皆系缘分,今生缘未尽,来世续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