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哥顺着老十的方向看过去,就见香即将要燃完的时刻,一只老鼠爬了上去,碰倒了插在炕沿边上的香,系在上面的红绳也脱落下来。
老十瞪着眼睛,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你个小家伙也敢来凑热闹,孙大哥,把那老鼠抓住杀了。”
“啊?”
老十说完嘴里念叨着:“喝酒误事啊,这下完蛋了。有何颜面回去啊。”
再看申奕转头看到香掉了下来,一头栽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孙大哥撅着屁股在地上逮老鼠,不一会一手抓着老鼠问道:“吴爷,现在咋办啊?”
“咋办?办不了了,三根清香代三劫,锁魂魄,送鬼神。让一只老鼠给老子毁了,你照顾好他们,我去请罪。”
说着老十抬起屁股,跃上马背,快马加鞭而去。
孙大哥看着手里的老鼠,忍不住骂了一声,拿起红线将老鼠打头朝下,绑在了门上。
走出门去,外面的风已经停了下来,孙大哥抱起申奕,此时的她双腿已经被鲜血染红。
孙大哥也不敢耽搁,更不敢随意处理申奕腿上的伤,只是走去隔壁盯着江辰落的状况。
江辰落可万万不能出事。
孙大哥就这样守了江辰落一晚上,一晚上没合眼,时不时摸摸江辰落的额头。
这一晚上,外面也是十分热闹,辰落屋子外面更有一只松鼠蹲在窗外寸步不离。而村外的林中狼嚎不止。
好在这一晚上江辰落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
窗外一缕阳光射了进来,孙大哥抬头看去,天已经亮了。
窗外的松鼠突然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孙大哥撑起身子看去,只见院门口来了一人。
此人身形消瘦,走路带风,脚蹬朝天虎头靴,内着白缎汉褂,外披黑绸细纱披风,背上背着长条鲨鱼皮匣,腰上别着玉壶烟锅袋子。虎头靴上绣着一只黑猫,细纱披风上绣着一头虎头雕。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寒涯之首王轩。
孙大哥急忙起身穿上鞋子,又正了正衣襟,这才推门出去迎接。
王轩对着孙大哥摆了摆手,孙大哥双手放于两边叫了声“轩爷”
“叫大哥就好了。”
王轩说完脚步未停,孙大哥在后面说着江辰落的状况,一扭头才发现老十正气喘吁吁的朝着院子里跑过来。
王轩一听江辰落暂时无事,就走到了申奕这里,王轩早就听老十说了这里发生的事。
此时的申奕还在昏睡中,眉头间微微皱起,眼角上还挂着泪痕。王轩见此微微摇了摇头,对着孙大哥说道:“这里有针吗?”
孙大哥连忙应道:“针啊,应该有我找找。”
说罢孙大哥在柜子下面找到了针线盒,取出一根针递给了王轩。
王轩在火上烧了烧针,扭头对着孙大哥说道:“你先出去吧,累了一晚上早点回去休息。”
孙大哥应了一声,退出房门轻轻关好。
老十见孙大哥出来,连忙上前低声问道:“咋样,我大哥啥表情?”
“没表情啊,就说让我出来,我说吴爷辰落到底有没有事啊?”
老十整个身体瘫了下去,两撇山羊胡也耷拉下来:“辰落现在是没事,我不过我要有事了,没表情才最可怕啊。”
孙大哥眨了眨眼睛,心知再留下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再说了,这一会要是看到不该看的,老十这小心眼可够他受的了。
“吴爷,您保重,我就先走了。”说完孙大哥快步而出。
“啊,老孙啊,你可别走啊。”任老十在后面呼唤多声,孙大哥也没回过头看他一样。
老十叹了口气:“唉,男人啊,咋就这么不靠谱呢。”
屋内的王轩,正在挑着嵌在肉里的铁沙,每一针都小心翼翼。
眼看着最后一颗铁沙被挑了出来,申奕突然醒了过来,坐起身子,嘴上喊着江辰落的名字。
可见到眼前一幕,整个瞳孔都放大了。一脚朝着王轩踢了过去。
王轩侧身躲了过去,就听见申奕的娇叱:“谁让你脱我裤子的!”
王轩摊了摊手:“不脱裤子,怎么帮你挑铁沙,再说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出去出去。”
王轩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老十见到王轩这般表情,心想:“我这是东洋狼碰上海豹子 —— 准完蛋了。”
王轩扫了一眼老十,然后坐在了门槛上了,抽出腰间的烟袋子指了指外面的铁沙道:“这铁沙谁准备的?”
“四哥的手下。”
“真是什么将带什么兵,就不知道往里面掺点假的。”王轩抽了一口烟,顿时烟雾缭绕。
“辰落如何了?”
“大哥,我认罚。”老十站在一旁,低着头说道。
“我是问你有没有救了,罚你有屁用啊。”
老十急忙点点头,蹲了下去说道:“有救,其实我都算好了,怎料一只老鼠坏了大事,撞破了定魂香,害得辰落三魂七魄少了一魄,这才醒不过来。”
王轩嗯了一声:“有办法找回来吗?”
老十摇了摇头道:“辰落这孩子命格轻故魂魄不稳,想找是找不回来了,但是!可以补回来,我听说有一种东西叫渡灵芝,可稳固魂魄,补全命格。”
这时候申奕推门而出,一脸娇容怒意:“哥,你别听这老神棍,昨天晚上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唬人把戏,害得老娘现在走路都不敢走,辰落也没有醒过来。”
老十被说的哑口无言,若是平时倒是要反驳几句,可如今王轩在这里,老十哪敢说话啊,何况本身就是他醉酒坏了大事。
王轩点了点头,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嗯,说的对,这些江湖骗人害人不浅。”
要说出了这茬子事,老十就是算是有真本事,现在也是有理说不清了。这不孙大哥回家就把这事学给他老蒯听了,听后直呼,这不扯淡吗,有病看病,这都啥社会了这不迷信吗。
这老蒯为东北地区男性称呼自己妻子的称谓,一般都是结婚多年才会如此称呼。
老十蹲在一旁低着头,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王轩拿着烟袋子敲了敲门框说道:“那这次还是交给你了?”
老十急忙抬头说道:“大哥,我哪能找那玩意啊,这事还得是二哥出马啊。”
王轩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那江辰落这次就由你护送去找你二哥?”
老十啊了一声,随即拒绝道:“大哥,你就别逗我了,二哥住那地方山高路远的,我这身子骨经不起折腾了,再说了,您身边不也得留个贴心的人吗。”
王轩冷哼一声:“如此也好,让你四哥替你去吧,他办事比你靠谱的多。”
老十连连点头,心里却暗道:“谁不知道你偏心四哥啊。”
咱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寒涯四爷,于玮。
这于玮得了朱子武轻功的真传,后来自悟北燕南飞,轻功更进一步,天下难逢敌手。
再说了这王轩为什么偏心老四呢,那就得从老四手下的暗影卫看了,那都是老四亲手培养的死士,再看寒涯其他兄弟,哪个兄弟手下有私兵,哪个都没有。
老四也是寒涯唯一一个拥有私兵的。要说这不偏心谁信啊。
老十一边着手让人给老四带去消息,另一边写信给老二,让老二有个准备。
要说这找渡灵芝怎么非得找老二呢,关键是你找一般人也未必听过渡灵芝,就算听过也未必找得到。
前文说过,寒涯老二于潇冷,当年大战过后离开了这里,在山里寻了一处好地,搭起了木屋,过上了隐居山林的生活。
而老二刚来的时候,遇到一位老人,老人与老二十分投缘,便将自己一身的憋宝本领都传给了老二。
从那以后老二也成了一位走山人,憋宝客,天灵地宝,自取善得。
再说老四接到老十的消息,也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将江辰落放到了马车上,便前往老二的去处,大兴安岭。
看着江辰落上了车,申奕心里有股说不上的难受,江辰落从小就跟在申奕身边,不是母亲却胜似母亲。
王轩从后面走了过来,双手背于腰后:“走,陪我去转转。”
说完王轩便走了出去,也由不得申奕做出如何反应,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漫步在乡村小路,随风摇摆的狗尾巴草,随风飞舞的蒲公英,田间地头的蛙鸣。
王轩走在前面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申奕神情一转,侧着头看向王轩:“哟,什么时候我哥也会说心疼人的话了?”
王轩挑了挑眉:“那当我没说好了。”
两人沉默一会。
申奕不紧不慢,语气平缓道:“其实不苦的,有意思的很,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哥,等这次辰落好了,你就回来陪他吧。”
王轩想了想,这里的生活他也很喜欢,至少很安逸吧,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着,看着曾经单纯美丽的姑娘,眼角也爬上了岁月的痕迹,王轩终是忍不住问道: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打算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