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坐在炕沿边上,皱着眉头,望着申奕说道:“这怕不是寻常的病,人参虽能吊住辰落的命,可那也是一时啊。”
申奕急的团团转,孩子是他哥唯一的血脉,无论如何也要救啊,可就怕时间耽搁久了,这么烧下去,孩子给烧傻了。
看着老十的山羊胡随着他的嘴唇一撇一动的,申奕越看越生气开口骂道:“我说吴老十,我哥让你有屁用啊,我是让我哥请郎中来。”
咱们前文说过,王轩带着八个结义兄弟拜了朱子武为师,这其中呢,王轩和老二还有老四学了朱子武的功夫,其余人虽然没学功夫,却人人也有一样看家本领。
要说这老十的看家本领说来可杂,却样样精通,通晓五行八卦,识人看相,摸骨算命,知晓阴阳,就是寻龙点穴也不在话下。
老十看着申奕一副婆娘泼妇样,当下无奈道:“我说大小姐,大哥让我来,自有我来的道理,你别说请郎中了,你就是把皇太医请过来也治不好辰落,我把话撂这,不信你就试试。”
申奕忍不住破口大骂:“吴老十,你要能治就治,别废话那么多。”
“得大小姐,你就看我的吧。”
说完老十从包里掏出一根香来,就插在了炕沿边上,又从包里掏出一截红绳,一边套在了香上,一边绑在了江辰落的中指上。
一旁孙大哥心中疑惑:“吴爷,香不插在香炉上吗,我家是有香炉了,要不要拿过来?”
只见老十不屑的笑了一声:“我吴老十上香,一般的香炉接的住?”
吴大哥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再言语,申奕在一旁小声说道:“唉,吹牛这点,他们兄弟几个都有这毛病。”
等老十做好这一切,拍了拍手说道:“大小姐,有没有吃的,早上就没吃,这都晌午了,整的吃的呗。”
申奕立即瞪圆了眼睛。
老十赶紧解释道:“咱们这套活,只能晚上来,你放心辰落吃了那棒槌,撑得住。”
申奕一把抓住老十的山羊胡,白皙精致的脸凑了上去:“吴老十,我告诉你江辰落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定让我哥饶不了你。”
老十嘿嘿笑道:“大小姐,既然你哥让我来,就是放心我能办好,你放心,此事我多年以前就算出来了。”
“辰落生时未到临产的日子,又生于阴时,生时大嫂内伤未愈,便是给这孩子添了道债孽,而孩子八字又属阴重水,本是女儿身却成男儿郎,所以命格极轻,这次的劫难本就是命中劫啊。”
申奕听着一大堆听得懂的,听不懂的,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拿你走江湖糊弄人的那些说辞了。”
说完申奕转身就出去了,孙大哥在一旁问道:“吴爷,这……”
“没事没事,都出去吧,让这孩子好好睡一觉。”
孙大哥跟着老十走了出去,老十来到土房前的菜园子,随手拽了根黄瓜吃,心里暗自感慨:“想不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寒涯大小姐,竟然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啊。”
老十吃着黄瓜,随意地挥了挥手,立马从角落里跑出一人,挽着裤脚,皮肤黝黑,一脸憨厚的庄稼人模样。
“吴爷,您吩咐。”
老十吃了口黄瓜说道:“去准备炭盆,一口大缸,八把钢刀,一堆铁沙,对了刀要未开刃的。天黑之前送到这里,若是不然,你也不用回来了。”
那位庄稼人点头应了一声,问也不问就快步离开了。
要说这庄稼人哪里人,可真是庄稼人,实则不然,乃是寒涯四爷手下的暗影卫,四爷专门派出来暗中保护江辰落的。
暗影卫是四爷亲手调教出来的,共十二人,没有名字,只有称号。他们之间互相更不认识,精通于伪装,易容,暗杀。
老十又在外面转了转,等回去的时候,申奕自己做好了饭菜,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江辰落过生日剩下的菜。
老十脱了鞋,爬到了桌边盘起腿来,拿起筷子:“这菜香是香,就是看起来不是新炒的啊。”
申奕没有搭理他,回到辰落的屋子里照顾起了辰落。
老十吃了口菜大喊道:“有酒否?”
“滚”
老十眨了眨眼睛,嘿嘿笑道:“老孙大哥啊?”
孙大哥急忙当下筷子:“吴爷,您说。”
“如此佳肴岂能不配美酒啊?”
孙大哥刚才就知道老十什么意思,可这江辰落还病着呢,如何喝得下去啊。可如今都这么说了,孙大哥又岂敢违背吴爷的意思啊。
当下从家中取了半斤烧刀子,老十喝了一口,直呼好酒。
孙大哥看着老十的样子,叹了口气,暗自摇了摇头。
老十看着他的样子,也不以为意,端着酒杯看向窗外出声问道:“大小姐,你不喝点吗,这晚上可够你受的了?”
没有声音传来,申奕已经不想理他。
老十醉眼蒙眬,只是苦笑着喃喃道:“真是苦了申奕这丫头了。”
直喝到晚上,孙大哥看老十再喝下去,怕是要误了事啊。
这时候门外站着一个人,孙大哥看向那人,那人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了。
“吴爷,这……”
老十开口笑道:“看来是东西都准备好了。”
说着老十挪动着下了炕,孙大哥急忙跟了过去。
看着地上的东西,老十捏着自己的山羊胡:“这口大缸用不着了,你搬走吧。”
“吴爷,这往哪里搬啊?”
“你搬家去都行,这问题还好意思问我?”
说着老十转身回去了,孙大哥搬完回来,却见老十小口酌酒。
“吴爷,我回来的时候,外面起风了,该不是要下雨了吧。”
老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风也刮的大了起来,刮起树枝,房檐呼呼作响。
孙大哥只能守在老十旁边,也不敢过多询问。
申奕待在江辰落的屋里,是越来越紧张,也不知道老十要做什么。
这时候咣的一声响起,孙大哥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原是风大,刮开了房门。
可也就在刮开的一瞬间,老十端着酒杯的手,本是要送入口中,却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门口地上泼了过去。
老十本是醉眼蒙眬,突然间如同清醒了一般,在黑暗里也像是泛着光亮。
老十一步蹿了过去,大声喊道:“申奕,把香点上,然后出来。”
老十站在门口,一脚踢道了燃烧的碳盆,随后对着孙大哥说道:“快把东西都摆上。”
孙大哥也不含糊,按照老十的吩咐,将东西一一摆好。
八把钢刀镶在木头上,刀刃朝上,从辰落房间一直摆到房门口处,前面就是老十踢翻的碳盆,里面的碳随着外面的大风,忽明忽暗,忽黑忽红。
再前面就是一堆铁沙了,平铺在地上,任凭外面的风大,也吹不跑丝毫。
申奕点燃了香,打开房门,看着眼前一幕,心里恍惚:“老十,这是想干嘛?”
老十一脸严肃的说道:“替劫。”
“前方就是刀山火海,你过了刀山火海,跪在铁沙上,坚持到辰落屋里的香燃尽。辰落也就保住了。”
申奕当下二话不说,脱了鞋露出白皙的小脚,直接踩在刀刃上,不过好在钢刀并未开刃。
申奕走过了钢刀,来到碳盆前,前方是那烧的火红红的炭块。
申奕拿出脚尖轻轻试探了一下,随即猛地缩了回来。
老十也就在这时候,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一边念叨一边从背后抽出三根清香,清香奇黑无比。
老十点燃了清香,插在地上。要说也奇怪,外面如此的大风,吹不散升上来的烟,只见那烟转着圈的向上升。
再看申奕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迈了出去,滋啦一声,顿时一股白烟从脚底升起。
申奕闷哼一声,再迈出一步,又是一道白烟升起。申奕涨红了脸,提着胸口一口气,又迈出了一步。
老十和孙大哥也只能默默看着,可不敢出声打扰,这时候申奕全凭借着一口气坚持到现在,若是被人打扰,泄了气,怕是这火海便过不了了。
申奕忍着剧痛,终于迈过了火碳,这一口气瞬间就泄了出去,整个人开始大口的喘气。
回头看了一眼老十,申奕扭过头,撸起了裤子,便跪在了铁沙上。
这一开始跪着还不觉得什么,可是时间一久,就受不了了。
老十回头看了一眼,屋内的香,燃了才三分之一,这申奕可是要起码半个时辰啊。
随着跪的时间越来越久,铁沙受到的压力,扎破了膝盖上的皮肤,然后慢慢进到你的肉里,一层铁沙进入,下一层铁沙就又开始了。
孙大哥不忍心看去,只能转头盯着香的燃烧情况。
老十低头看着地上的三根清香,心中只觉得哪里不对,可想起来,脑袋昏昏涨涨的,想必是酒喝多了,身体不舒服。
半个时辰差不多了,眼看着香也要燃尽了,老十也松了口气:“唉,此事完成,我也要回去请功求赏去了。”
可就说话间,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只老鼠爬到了炕沿边上,就在香的旁边。
老十大叫一声:“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