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格预审会的会议室，空气沉闷得像凝固的胶水，烟味和各种香水味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长条会议桌两侧，坐满了各家公司的代表，西装革履，表情各异，但眼神深处都藏着对涯水公园这块肥肉的贪婪与警惕。
主位上，坐着几位面无表情的评审专家和招标办的负责人，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各家代表脸上逡巡。
赵宏图翘着二郎腿，大马金刀地坐在离主位不远的地方，眼神轻蔑地扫过斜对面的王铁，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看死人般的冷笑。
他身边，宏图建设的代表，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斯文败类的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率先发难。
“各位专家，各位领导。”
那代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不大，却带着刻意的尖锐和傲慢。
“我们宏图建设，对‘鬼火建工’的入围资格，表示最严重的质疑！”
“据我们确凿的调查了解，这家公司刚刚成立不足三个月，注册资本仅区区一百万，没有任何大型市政工程经验，甚至连相应的施工资质都是存疑的！简直就是建筑行业的耻辱！”
他顿了顿，声音猛地拔高了几分，手指几乎要戳到对面王铁的脸上，唾沫星子横飞。
“这样的公司，恕我直言，就是一家彻头彻尾的皮包公司！是混进来企图分一杯羹的垃圾！”
“让这样的公司，或者说，这样的混混来搅局，参与如此重大的市政项目招标，是对我们这些兢兢业业、深耕多年的正规建筑企业最大的侮辱！也是对茂江市重点工程项目极大的不负责任！”
“我们强烈要求，立刻取消‘鬼火建工’的投标资格，并对其违规行为进行严肃处理，以维护招标秩序的公正性！以正视听！”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不少公司的代表都幸灾乐祸地看向王铁这边，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意味，甚至有人低声嗤笑起来。
赵宏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着热气，眼神中充满了胜券在握的得意，仿佛已经看到王铁灰溜溜滚出去的场景。
王铁面色平静如水，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仿佛对方说的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屁话。
他给了廖锋一个眼神。
廖锋深吸一口气，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动作不算响，但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
他黝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文件夹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激荡。
“各位专家，各位领导。”
廖锋的声音带着工程师特有的严谨和沉稳，不卑不亢，清晰地传遍了会议室的每个角落。
“宏图建设代表的质疑，我们听到了。”
“鬼火建工确实是一家年轻的公司。”他坦然承认，没有丝毫回避，反而迎着质疑的目光，“但年轻，不代表没有实力。年轻，恰恰代表着活力，代表着敢于打破常规的勇气，代表着拥抱新技术的决心！”
赵宏图脸上的冷笑僵住了，眉头微微皱起。
“至于经验和资质……”
廖锋将带来的那沓凝聚了无数心血的补充材料，重重地放在会议桌中央，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我们与承华建筑签订的战略合作协议，具备法律效力。承华建筑的资质等级和过往的市政工程业绩，相信在座各位比我更清楚。我们将以联合体的形式，共享资源，优势互补，共同承接此项目。”
他又抽出另一份文件，封面印着权威评估机构的徽章。
“这是我们公司旗下实体产业——包括但不限于廊水区最大摩托车店，以及涯水区日流水可观的柴油加油站和一家沙场、——近期的经营流水报告和权威第三方出具的资产评估报告。”
“鬼火建工并非只有一百万注册资本的空壳子。我们拥有健康的现金流，多元化的实体产业作为坚实后盾，我们的抗风险能力和资金实力，恐怕并不比某些只会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老牌企业差。”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宏图代表那张由错愕转为难堪的脸。不远处的飞龙建设李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旋即恢复了平静。
“至于所谓的‘混混搅局’，更是可笑至极的污蔑！我们是正规注册，合法经营的企业法人。参与投标，是响应政府号召，更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我们来这里，是凭本事吃饭，而不是靠资历和嗓门！”
王铁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切如他所料。
廖锋说完，挺直了背脊，坐了回去。
刘波紧接着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聚焦在自己带来的那份精美的财务报告上，吐字清晰。
“补充廖工几点财务数据。”
“根据我们公司现有业务——鬼火摩托销售、沙场运营、柴油销售的实际流水和增长曲线，结合涯水公园项目的中标预期，我们聘请专业机构进行了财务模型测算：鬼火建工未来三年的预期总营收将稳定突破一千万元，净利润率预计将维持在百分之十五以上，远超行业平均水平！”
“报告显示，我们目前的账面流动资金，足以覆盖涯水公园项目前期启动所需的所有费用，并且还有充足的冗余！”
一连串精准、亮眼甚至可以说是“经过亿点点技术性美化”的数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不容置疑的说服力，狠狠地砸在会议室每个人的心头。赵宏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关节泛白。
刘波合上报告，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综上所述，无论从资质、经验（联合体）、资金实力还是发展潜力来看，鬼火建工完全符合，甚至超额满足本次招标的资格预审要求。宏图建设的质疑，毫无根据，纯属诽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