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鲁警长挨个找家庭成员问话,这让安东尼起了疑心。
警长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人,他明知道这里马上就要举办生日宴会,却还在这里浪费大家的时间。
不就是失踪了一个人而已,用得着这么扫兴?
克兰每天失踪的瘾君子、站街女、帮派成员多了去了,也没见着哪个警察这么仔细盘查过。
眼看警长和玛丽聊完又叫走了侄女艾莉婕,安东尼扒在窗口,心里盘算着找个什么借口把这讨厌的警察赶走。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玛丽在花园徘徊,神色恍惚。
“玛丽?你还好吧?”
他来到妻子身边,做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天色将暗,花园角落的灯有些黯淡,但安东尼能清楚看到玛丽的脸色煞白,和天上的雪花难分难辨。
“达令,身体不舒服?”
见妻子没有反应,安东尼又问了一遍。
“什么?”玛丽惊觉身旁有人。
“你是不是太累了?”安东尼试图扶着她的胳膊。
“不,没什么,”玛丽推开丈夫,摇摇晃晃走进大厅。
看着妻子的背影,安东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玛丽年轻的时候是福克兰县远近闻名的美女,两人在高中毕业后火速结婚,玛丽先后为他产下了长女奥利维亚、长子奥利弗、小女儿克洛伊。
虽然他们有三个孩子,但安东尼始终觉得玛丽和自己的心灵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墙。
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勤勤恳恳、忠心不二的丈夫。
但在克洛伊出生后,玛丽的心灵越来越封闭,似乎同床共枕已沦为了夫妻之间应付彼此的日常流程。
终于有一天,安东尼再也受不了这种同床异梦的压抑,他开始花天酒地,在酒精的麻醉下接受了这种貌合神离的现实。
但不管安东尼再怎么假装不在意,内心深处却对玛丽却始终有一种亏欠感。
也许是因为她太完美了。
漂亮、聪明、贤惠......除了原生家庭不太好以外,几乎是所有男人理想中的妻子。
也正因为这样,他甚至偶尔会产生一种“自己配不上她”的自卑。
久而久之,这种畸形的心理逐渐让他滋生了一种无法摆脱的罪恶感。
破罐子破摔,安东尼选择在放纵自己的道路上狂飙突进。
他索性睡了玛丽的亲妹妹、闺蜜,
甚至丈母娘。
他想,
就算配不上又如何,
她给我生了足足三个孩子。
能登上月球的北美人有十二个,
但能在玛丽的身体上插旗的,
只有我安东尼·杜兰!
“臭婊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要把你一辈子关在溪源山上,等着瞧。”
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一阵心理上的癫狂后,安东尼冷静了下来。
这是一个美好的雪夜,同时也是杜兰家族二儿媳的生日宴会,
作为“副族长”,他可不能失态。
就在他拉了拉领带,准备进入大厅的时候,他注意到德鲁警长和艾莉婕还在谈话。
德鲁和每个人都只是简短聊了几句,为什么和侄女聊这么久?
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激起了他的窥探欲。
他那漂亮的牛津鞋轻轻踩在积雪的草坪上,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地靠近车库。
车库的自动门已经关上,在外面已经隐约能够听到侄女和警察对话的声音,只要再靠近一点......
“爸,你在这儿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呼喊让安东尼原地抖了一下。
回头一看,原来是儿子奥利弗。
奥利弗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似乎正在欣赏雪景。
安东尼心下懊恼,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是若无其事道:
“哦,我只是想问问艾莉,查尔斯什么时候到。”
“呃,老爹,”奥利弗想了想说,“我倒希望他开慢一些,现在正在下雪,上山的公路比较滑。”
“呵呵,你说得没错,”安东尼借坡下驴,朝里面挥了挥手,“走,你姐姐换了一身新打扮,让我们去瞧瞧。”
说罢,安东尼离开车库。
经过门厅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落地钟,
时针对准V,分针恰好越过Ⅻ。
“一晃就五点了,应该已经到了不少人吧?”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传来欢声笑语,他站在拱券下扫视一眼,亲友们三两成群,热闹非凡。
妻子请来的宴会服务团队,正在布置三张超长宴会桌。
这些穿着统一的侍者有条不紊地铺上桌布和桌旗,然后在桌旗中央摆上花瓶,将各式餐具摆放到餐垫上,最后用直尺修正摆放的位置,以确保绝对整齐。
整个过程看看起来专业迅速,赏心悦目。
安东尼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于是走进大厅和大家打招呼。
所有人都热情地回应,但没有人邀请他加入各自的小圈子。
他总觉得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这让他感到不自在。
但当他逛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笑容都很礼貌但又有距离的时候,他忽然又很害怕大家移走目光。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会拿出表演的勇气,从鬼鬼祟祟的自卑者摇身一变,成为收放自如的成功人士。
他迈着主宰一切的步伐,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宽阔的螺旋阶梯,指尖掠过大气磅礴的通层巨柱,来到二楼最西边的厢房。
这是他最亲爱的女儿奥利维亚的卧室。
还没进门,他就听到了女儿不屑的声音:
“哦,奥利,你的品味真的很差。”
透过门缝,他窥见奥利维亚站在穿衣镜前,反手提上背后的拉链。
和温柔可爱的艾莉婕不同,奥利维亚更高,不仅遗传了母亲的年轻时美貌,而且长得更成熟。
因为从小在新古典主义的“溪源宫”中长大,她痴迷于祖先皮埃尔·杜兰已经完全放弃了的贵族文化,潜意识里把自己想象成公主。
当艾莉婕和其他堂弟妹们在漫山遍野地钓鱼、射箭、滑雪的时候,她在练习舞蹈,在绘画,在努力结交上流社会的男友。
也正是因为要强的个性,她看不起除了艾莉婕以外的任何同辈,包括自己的亲弟弟奥利弗。
更别说,奥利弗还有间歇性精神失常的疾病。
在她看来,这个弟弟差不多是自己唯一的污点。
为了在母亲的生日宴会上彻底击败堂姐艾莉婕,成为全场注目的中心,她今天特意准备了一条极其精美繁复的复古连衣裙。
光是为了让这条结构复杂的裙子调整到最佳状态,她就在镜子前花了快半个小时。
然而,当她穿到身上以后询问弟弟的意见,却只收到了奥利弗的一句“哇,很酷。”
她嗤之以鼻,然后踮起脚尖,做出芭蕾舞中优雅的“阿拉贝斯克”舞姿。
镜子里的自己,就像美丽的白天鹅。
她不禁在想,
杜兰家族最美的女人,
只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