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随着一声惊悚的提示音,电梯门缓缓打开。
一个老头摇摇晃晃走出电梯。
他的脸上满是鲜血,头骨轻微变形,就像一颗被铁钳轻微夹过的核桃。
冷敬和艾莉婕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地后退半步。
还没来得及问话,两人便目睹老头“扑通”一声仰面摔倒,身体轻微抽搐。
艾莉婕正要上前救治,被冷敬拦住。
“不用看,他已经死了。”
老头微微裂开的头颅甚至流出了一些红白相间的液体,能坚持到走出电梯已经是生物学奇迹。
冷敬把老头翻了过来,摘下他胸前的工作证。
【乔·奥特】
【纽约无线电协会】
“去顶楼的无线电协会,我们要找的人在那儿。”
说完,冷敬收好工作证,进入电梯。
艾莉婕叹了一气,跟着男友走了进去。
轿厢里有很多血迹,冷敬为了节省时间没有等另外的电梯。
艾莉婕低头盯着地上的血脚印,神情恍惚。
见状,冷敬抬手捋了捋女友的头发。
“累了?”
在卡尔斯滕医院里,艾莉婕的头发被小巨人削短了一截,于是她索性给自己修成短发,最长的发丝刚刚超过下巴。
她白净的耳廓藏在发丝中间,欲露还羞。
艾莉婕很想点头,然后扑进冷敬的怀里。
但是她知道,等在上面的必然又是一场恶战,现在不是倦怠的时候。
“我不累。”她摇了摇头。
广播大楼顶部有很多诸如微波塔之类的设备,通常比周围的建筑高一些,再加上这部电梯有些年头,上升得很慢。
这时,冷敬忽然说:
“艾莉,抱歉。”
听见男友莫名其妙的道歉,艾莉婕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什...什么?”
“对不起,”冷敬解释道,“我知道你很累,但我们还不能停下来。”
“不,我没有,”艾莉婕用力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累,真的。”
说完,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冷敬笑了。
艾莉婕也笑了。
她的身子微微倾斜,轻轻靠在冷敬的身上,好像只要这样就算休息过了。
时间总是嫉妒人,每当有人获得片刻的安宁或快乐,它就会过得更快一些。
当电梯再次响起“叮”的一声,空气中飘来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是一种在很多办公场所都能闻到的廉价空气清新剂的香精味,据说有舒缓身心疲劳的作用。
冷敬和艾莉婕却闻着发闷,心头好像堵着什么东西。
走廊的灯还亮着,光秃秃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难以理解的抽象派油画,在空荡荡的电梯间格外显眼。
冷敬环视四周,见没有异常,便举着步枪走出电梯间。
灰色的短绒地毯上有一串血迹,一直延伸向向办公室深处。
两人顺着血迹找到了老乔的办公室,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音频设备,墙上铺满了尖刺状的隔音泡沫垫。
一副沾满鲜血的耳机吊在椅子的扶手上。
尽管耳机线还连接着收音机,但因为腔体已经破裂,发声单元裸露在外,只发出沙沙的杂音。
为了寻找杀害乔的凶手,冷敬和艾莉婕检查了整层楼,没有发现半个人影。
“奇怪,人呢?”
艾莉婕嘀咕着顺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台历看了看,随后又放了回去。
“这上面应该还有一层楼,”冷敬指着墙上的消防逃生示意图,“这里有一个向上的步梯,很可能通往演播室之类的区域。”
艾莉婕看了看地图,似乎的确如此。
两人正打算上楼看看,这时却忽然听到办公室传来爽朗的笑声。
这一个女人的笑声,夹杂在轻微失真的电流声中,在寂静的深夜里听起来相当惊悚。
“哈哈,哈哈......”
“欢迎来到美妙电台,我是主持人安娜......”
“美妙电台成立短短一个月就有如此多的听众,即便在凌晨一点半,你们也满怀期待地守在收音机前......”
与此同时,两人小心翼翼探索着声音的来源。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老乔最初遇袭的地方。
在重力的作用下,原本卡在扶手上的耳机掉到了地板上,耳机线受到牵扯,断开和收音机的连接。
于是,女主持人的声音便通过收音机自身的喇叭传了出来。
两人刚弄明白声音的来源,电台里继续传来女主持兴奋的声音:
“我们为了等候你的到来,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很久,听众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听到你的声音了......”
听到这话,艾莉婕紧张地拽了拽冷敬的手,“广播里说的是...我们吗?”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这只是虚惊一场,女主持接着说:
“人们总说你是一个喜剧天才,奥尔·多伦特风格的传承者,纽约最了不起的脱口秀大师。你怎么看来自听众的压力,马文?”
听到「马文」这个名字的瞬间,冷敬和艾莉婕立刻意识到大事不妙。
在两人跟丢莎朗车队的这段时间,马文已经找到了广播电台,即将开始他的深夜“脱口秀”。
冷敬和艾莉婕都没怎么看过脱口秀,所以对这种艺术的魅力没有太多了解,潜意识认为只凭人得一张嘴不太可能造成多大的危害。
然而有些喉舌的威力,
远超肉眼可见的枪炮弹药。
只听收音机里的马文笑着回应道:
“其实我从来不把这种压力当成压力,而是动力。”
“试想一下:当人们每天都生活在谎言和恐惧之中的时候,如果没有人能够为他们带来欢乐,缓解心灵上的疲惫,他们要怎么才能熬过去?所以也有人说,喜剧是一种对现实生活的麻醉剂,而包括我在内的喜剧演员,是‘灵魂的麻醉师’。”
“你知道吗,安娜,”马文顿了顿,接着一字一顿地说:
“但是我,受够了。”
听到这话,在收音机前的冷敬和艾莉婕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
受够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
不难想象,所有此时正在收音机前的听众都被马文的这话弄得心里痒痒的。
马文显然是一个深谙听众心理的大师,喉舌之所以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不是因为能够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而是因为能够精准洞察人心。
就在全纽约的听众屏息凝神地听着收音机这这一刻,马文缓缓说道:
“接下来,我不会再做一个自欺欺人的‘麻醉师’。”
“我要告诉你们,从克兰危机爆发以来的一切「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