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一道送命题,用送命的方式答。
再强大,也还是希望被人喜欢的。
可她属于战场。
战场成就了她,也侵蚀了她,那些长久不断的悲伤埋葬了她的魂魄,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躯壳。
“所以,在你心里,我没有江山重?”南宫离问。
苏唳雪:“是。”
敷喽,女孩子瘪瘪嘴,又抽噎起来。
“阿离,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榻上人有点儿局促,拿手一个劲儿搓自己膝盖,“江山重,但你比我重。”
女孩子鼓着腮帮子,噘着嘴嘟哝了一句:“唔,这话还中听些。”
苏唳雪无奈:“你别哭,我就谢天谢地了。”
南宫离咧咧嘴,又换上一张欢颜:“小雪,我清楚你有你的底线,一旦突破就难以原谅。我理解,并尊重。但在一点上,我握有王牌。”
“什么?”
“你喜欢我。”
一座边陲之城,那么简陋,那么落后,装饰是那么可怜,甚至堪称简陋,却有着那些华丽的城池所不具备的东西——信念,骨气,仁爱,平等无碍的交流,朴实淳厚的居民……这些都使它获得了某种灵魂上的壮美,让它能够坚毅而悠远地存在,即便处在欲望最猖獗的年代,仍旧井然有序。
她的爱人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缺乏安全感的小女孩,稀罕人家到了一种疯魔的地步,连梦里都唯恐她撒手而去。
这种恐惧无从消解,无法排遣,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受不了折磨,只能用一次次占有来证明,唳雪心里是有她的。
苏唳雪看着眼前有些娇蛮却又可爱的女孩子,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是,我喜欢你。”
世人愚昧,贪图换命改运之术。岂知种因得果,所谓命运,不过是我们之前某时某刻做出的选择。
这儿的人,那儿的人,凉州城的人,选侯城的人……有什么不同?都有着真实的喜怒哀乐、离合悲欢,有痛,有悔,有不舍,有不得……都是苦命人。
苏唳雪的疏离和南宫离的深陷,都有几分道理——疏离不是冷漠,深陷也并非盲目,皆是身不由己罢了。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该回去了。”苏唳雪轻声说道,满是温柔,“我也该回定北军了。”
“小雪,我知道咱们没法子朝朝暮暮,可无论去哪里,你一定要回来。我会处理好饮马场的事,在选侯城乖乖等着你。”南宫离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哭腔。
苏唳雪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在女孩子光洁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作为告别,却又冷不丁心里一阵难过,弯着身子,忍不住低低地咳起来。
“唳雪,唳雪……你是不是也不想让我走?”南宫离心尖尖上一揪一揪地痛,紧紧抱住眼前萧索的人,哀哀切切地问,“你送我这簪子是并蒂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咱们俩,这辈子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苏唳雪身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软绵绵地靠在南宫离怀中,不知是因为咳嗽还是这番话,鼻子一酸,眼睛里禁不住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