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五月。
春已尽,夏将至,道路两旁的晚樱像是没有明天一样烂漫盛放。
梁羡青回来快一年了,生活重归正轨。
她不再是勤工俭学的大学生梁羡青,而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梁羡青。
除了半年前她升职加薪,成为公司市场部总监,年薪翻了一番之外,其他并无多少变化。
还有就是她和贺峋的关系也变了,从刻意距离疏远的继兄妹,变得再无一丝距离,很多时候还是负的。
和好后,贺峋工作依旧很忙,但生活两点一线,不是在部队,就是在她这儿,所有闲暇时间都给了她。
梁羡青顺其自然,但也如实跟他说:“我以后不会结婚,不会生孩子,不会对你的仕途有任何助力。非要说的话,也只会是别人攻击你的软肋。”
他们有继兄妹这层关系在,即便不是亲的,但在无孔不入的政治斗争里足够成为一个可攻击的靶子。
而今年正是贺峋陆军上校提拔大校的关键时刻。
听她说完,贺上校眼神变都没变一下,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
贺峋垂眸看着脑袋枕在他腿上悠闲玩手机的梁羡青,一下一下顺着她柔软的发丝。
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就像每天都会照常升起的太阳一样,令人安心。
贺峋:“羡羡,你才是我的第一顺位。”
不管是婚姻,孩子,还是仕途,对贺峋来说都比不上她重要。
在她离开的那七天里,贺峋曾去过一趟寺庙。
听说那里很灵,寺里因此常年香火旺盛,信徒络绎不绝。
贺峋从前不信佛,也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并不知道神佛是否愿意听一个临时信徒的祈祷。
但他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只能献上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所有虔诚,来交换唯一的愿望。
贺峋跪在佛像前,叩首合掌拜了三拜,低头默念:
“希望梁羡青无论身在何处,都能平安顺遂,一生无忧。”
哪怕她选择留在另一个世界不再回来。哪怕她的余生里不再有他。
全都无妨。
只要他的羡羡平安无虞。
贺峋的愿望到现在还是没变,低声开口:“羡羡,你只需要考虑自己,随心所欲的生活,其他由我来处理。”
梁羡青仰头对上他宠溺放任的眼神,笑着说:
“哥,你就这么喜欢我,非我不可啊。”
“嗯,非你不可。”
梁羡青眼角挑起,试探他的底线,“但我不是非你不可呢。如果我去找其他男人,你会生气吗?”
贺峋没说话,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她微卷的发,逐渐向下,强势覆上她诱人的红唇,不轻不重的碾了碾。
“你可以试试,只要你开心就好。”
梁羡青轻扯了下嘴角。
呵,说得真好听,可惜全是屁话。
回来的这一年里,贺峋管她管得比以前还严,只不过知道她吃软不吃硬,换成迂回战术了而已。
贺峋是不禁止她去酒吧夜店之类的地方,但她去哪家,哪家当晚就会被警察突击检查,搞得人兴致全无。
他也不设门禁,但她朋友聚餐十二点前没回家的话,贺峋每隔十分钟就会打一个电话给她,一会找不到吹风机了,问她收在哪,一会家里没纸了,让她顺路买点回家。
她懒得出门宅在家时,贺峋不知是不是被她随口提到的“别人家的哥哥怎么厨艺这么好”给刺激到了,但凡在家就下厨给她煲养生补汤,亲自盯着她喝完后,还要意味不明的问她:“味道和别人家的哥哥比怎么样,你更喜欢哪个?”
……
一桩桩一件件数下来,贺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梁羡青恨恨的咬了贺峋一口,“试试就试试,我明天就出门猎艳,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每次都能管住。”
贺峋不置可否,表情没有半点波澜。
没有谁能管住谁,她的性子也不会服任何人的管。
除非这是她自己默许的。
其实,梁羡青刚回来时曾试过一次,但还没来得及对那个男人出手,就被他扼杀在摇篮里。
贺峋以为她会很生气。
但她只是嘁了一声,就无聊的转身走了。
好像和那个男人搭话,单纯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并没有多上心。
后来,她就开始逐渐沉迷于新工作和新爱好,每天忙碌而充实。
为了拓宽欧洲市场,方便谈合作,除了已经掌握的法语外,她空余时间自学了俄语,德语和西班牙语。
突然对摄影感兴趣后,她一休假就满世界的旅游拍照,前段时间从东非看完大迁徙回来后,办了个小型的野生动物摄影展。
半年前她重新拾起琵琶后,自己作曲编曲和敦煌民族舞团合作歌舞剧《妙音敦煌》,即将全国巡演。
因为生活太过精彩纷呈,梁羡青留给贺峋的时间都少了许多,更别提其他男人,根本无需他出手。
梁羡青啃咬着贺峋的指尖,不痛不痒,磨牙一样。
她边磨边想,狠话是放出去了,但这一年里能让她感兴趣的男人,几乎没有。
她想试都找不到新对象。
倒不是她金盆洗手了,而是眼光已经被某些男人拉得太高。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人一旦尝过最美味的上等珍馐,就再也不想碰那些味道平平的菜了。
啧,真无趣。
如果那几个男人在的话,说不定……
怎么可能。
梁羡青及时打住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虎牙下意识用力,在贺峋手指上咬出两个深深的牙印。
贺峋眸光渐渐深了,被她濡湿舔咬的指尖传来丝丝痛意,却微妙的让人想要继续索取更多。
“你明天几点上班?”
贺峋突然问她,嗓音有些暗哑,像被沙子碾过一样。
梁羡青被他捏住下巴,含糊不清地说:“明天八点早会,今晚不能熬夜。”
梁羡青眼里起了水汪汪的雾气,贺峋才将湿透的手指抽出来,低头重重的吻住她。
“知道了,不会让你熬夜。”
贺峋把她从沙发上捞起来,边亲边抱着往卧室走。
当晚,梁羡青确实没有熬夜。
晚上八点开始,十点五十分结束,十一点帮她清理好身体,准时熄灯,上床睡觉。
做的时候动作毫不含糊,掐表也精确无比。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纪律严明,训练有素。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床上也是个兵。
第二天早上七点,梁羡青准时被他叫醒,桌上已经摆好了三明治和热牛奶。
“刷好牙来吃饭,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梁羡青想起什么,舌尖舔了舔小虎牙,笑吟吟的说:“不如你帮我刷吧,我看你昨晚挺喜欢我牙的。”
“你等会不上班了?”
贺峋抬眸缓缓的问,笔挺的橄榄绿军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肩章上的金色星徽略微反光,映照着他沉稳刚毅的英气侧脸。
梁羡青瞥他一眼,说:“上啊。”
“那还是你自己刷,我怕太喜欢了把持不住自己,再刷到床上去。”贺峋淡淡的说。
梁羡青:……
这人能不能别穿着一身军装说这种话,简直是亵渎军人的光辉形象。
她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想了想,还是把那件事跟贺峋提了一嘴:
“哥,有人跟踪我。”
简单的一句话,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贺峋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面色沉下来,眼里闪过冷戾的光。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不过应该是一个男人。”
这两天,梁羡青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她。等她转头去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错觉。
但她的直觉从来不会骗她。
所以……
那个男人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