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这边做了保证,人群中立刻走出一壮汉说道:“杨尚书为我们请命,我们也不能让杨尚书一个人去面见圣人,我们应该写一个万民书协助杨尚书。”
壮汉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支持,壮汉随即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和印泥。
白绫上面是早已写好的请愿书,众人于是开始在白绫上面按手印。
杨国忠拿了万民书立刻进宫去见李隆基。
当李隆基看到满是手印的万民书,一张满是褶皱的老脸气的煞白,他没想到李林甫会把事情搞成这样。
李隆基吼道:“高力士!”
“老奴在!”
“马上传李林甫进宫!”
“老奴遵旨!”
李林甫进了勤政务本楼就看到跪坐的杨国忠,而李隆基则背着手在大殿内来回踱步。
来的时候李林甫已经得知了朱雀大街万民请命的事。
李林甫突然意识到自己掉坑里面了,这个坑还是自己挖的,而杨国忠则是哪个落井下石的人。
没有人组织、串联,长安的权贵、商贾以及老百姓不可能聚到一起的,他没想到自己一直看不上眼的泼皮无赖,如今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对手,并且手段之下流卑鄙无耻远超自己。
李林甫急走两步毕恭毕敬的说道:“臣李林甫拜见陛下!”
李隆基冷漠说道:“李相应该是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了,这都半天了才来呀?”
杨国忠一听心中早已乐开了花,心道:“老了就应该赶紧滚蛋,就不应该整天占着茅坑不拉屎。”
李林甫心中一阵慌乱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低头默默无语。
李林甫整个人的身形因为年纪大而显的干瘦而且佝偻,门口吹进来的冷风让官帽下面凌乱的白发随风飘舞,给人一种老人暮年的悲凉。
本来李隆基想对着李林甫大发一顿脾气,但是看到李林甫的身影犹如百姓家中看家护院年迈的老狗,一瞬间有些于心不忍,况且朝中有很多朝臣出自李林甫门下,如果太过激可能会引起朝廷不稳。
李隆基清了清嗓子说道:“李爱卿!朕说的话你别想岔了,我们君臣几十年,你劳苦功高,朕看你年事已高,整天步行跑来跑去的不方便,特准许你乘轿进宫。”
李林甫听李隆基说完瞬间鼻子一酸老泪纵横,接着“噗通”一声跪下说道:“臣李林甫谢陛下天恩!”
李林甫说着一磕到底。
李隆基赶忙上前伸手扶起李林甫。
李林甫踉踉跄跄起身,然后抹了抹两眼老泪说道:“臣让陛下失望了!”
李隆基拍了拍李林甫的手臂说道:“无妨!朕知道你一片忠心就够了,有些事非人力所能及的。”
一旁的杨国忠被这戏剧性的一幕震惊到了。
本来杨国忠还认为李隆基会因此迁怒李林甫,自己再从旁添点柴火,这样李林甫可能会罢相,但是没想到李隆基顾念旧情,竟然对李林甫网开一面,这让杨国忠懊恼不已。
杨国忠也意识到李林甫不可能说倒就倒,自己需要另想他法。
经过商议李隆基于是改诏:只要不是铅、锡所铸和有穿穴的旧钱,都可继续使用。
杨国忠离开兴庆宫后立刻将自己的智囊工部员外郎魏仲犀叫到府内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魏员外!圣人护着李林甫,我们恐怕没有办法了呀!”
魏仲犀笑了笑说道:“杨尚书不要气馁,李林甫现在不过是一根朽木,他之所以还能立着是因为朔方军、河北军以及王鉷支持他,圣人怕手段过激会引起朝廷不稳。”
杨国忠听到魏仲犀提到王鉷有点不好办了。
王鉷是比杨家还得宠的人,因为这个王鉷太会给李隆基捞钱了,平时杨国忠见了王鉷都得低头哈腰。
“王鉷不太好对付吧?”
魏仲犀说道:“不好对付也得想办法对付,如果不铲除王鉷,即便李林甫罢了相,这相位也轮不到杨尚书。”
杨国忠一听确实如此,李林甫如果下去了,王鉷绝对是他入相的挡道石。
杨国忠立刻就有了尽快除掉王鉷的想法。
杨国忠问道:“你可有对策?”
魏仲犀说道:“王鉷不好对付但是王鉷的弟弟王焊好对付啊!只要我们利用王焊能牵连到王鉷……。”
杨国忠“嘿嘿”一笑说道:“魏员外好计谋。”
公元752年,唐玄宗天宝十一年四月。
杨国忠从宫里回来到了府门刚下了轿,一个门子拿着一个包袱跑了上来说道:“主人刚才有人来给您送一个包袱。”
“包袱?”
杨国忠看了看门子手里的包袱充满了不解。
“里面什么东西?看了没有?”
门子说道:“阿奴没看!不知道是何物!”
“打开!”
“遵命!”
门子将包袱打开里面是两本奏章。
这让杨国忠更疑惑了。
杨国忠从中拿起一本奏章打开只看了一眼,立刻就将奏章快速合上,眼中充满了震惊和惊喜,真的是想睡觉就有人来送枕头,自己正想着怎么对王焊,竟然有人举报王焊谋反。
“送包袱的人长什么样?”
杨国忠这一问立刻把门子问作难了,因为他记不得来人长什么样。
门子挠了挠头说了一句:“就是一个男人!”
杨国忠想骂但是又忍住了说道:“去领五贯钱的赏赐。”
杨国忠说完顾不上发愣的门子,两只手紧紧的抓住奏章回身对轿夫说道:“去兴庆宫”。
路上杨国忠思量再三将其中一本奏章藏了起来,只呈上去了一本奏章。
李隆基看完奏章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李隆基问道:“你可查清楚是何人举报的?”
杨国忠说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举报之人必然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这个奏章是有人送到了我家门子手里就走了。”
李隆基说道:“有没有可能是诬陷?”
杨国忠毕恭毕敬的说道:“陛下!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将人抓起来一审便知。”
李隆基背着手走来走去想了半天说道:“高力士传王鉷进宫!”
杨国忠一听连忙劝阻道:“陛下!王大夫和王焊乃是至亲,臣认为王大夫此时此刻应该避嫌才对。”
李隆基想了想说道:“朕是让他自证清白!”
杨国忠看李隆基如此说也不再说什么,但是心中却哇凉哇凉的,如果这都弄不死王鉷恐怕真的没机会了。
王鉷进了勤政务本楼看到整个大殿内就李隆基、杨国忠和高力士,并且李隆基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臣王鉷拜见陛下!”
“王爱卿免礼!”
“谢陛下!”
李隆基对着高力士挥了挥手,高力士将一本奏章递给了王鉷。
王鉷看了奏折立刻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奏章的内容是他的弟弟户部郎中王焊同鸿胪少卿邢璹(shu)之子邢縡(zài)准备两日后谋杀右龙武军将军夺取军权,然后焚烧长安城门、东市和西市制造混乱,趁乱杀死李林甫、杨国忠和陈希烈。
王焊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有人私下和他说杀死了上面三个人他兄长王鉷就可以做宰相了,并且这傻缺也信了。
“陛下!冤枉啊!这是有人诬陷王焊!”
李隆基沉声问道:“那别人为何不诬陷李林甫、杨尚书、陈希烈,为何偏偏要诬陷王焊?”
王鉷急忙说道:“陛下!这肯定是王焊得罪了什么人,然后此人就诬陷王焊”
李隆基说道:“你是朕的肱骨之臣,朕自然相信你,所以朕就把你叫来就是让你调查此案以证清白。”
李隆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王鉷就是头猪也明白了李隆基的意思于是连忙说道:“回陛下!臣和这邢縡也认识,只不过我们只是棋友,平日也没有其他走动,王焊和邢縡关系确实很好,只是这谋逆之事王焊断然不敢呀!”
李隆基说道:“你去将此事查清楚即可。”
王鉷一听连忙说道:“臣谢陛下!臣弟王焊如果有谋逆之罪,臣绝不徇私枉法。”
“杨尚书!”
“臣在!”
“你跟着去王大夫一起去!”
本来已经心灰意冷的杨国忠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说道:“臣遵旨!”
杨国忠明白李隆基的意思,就是让自己盯着王鉷,杨国忠嘴角露出一丝狞笑。
王焊什么德行杨国忠一清二楚,至于王鉷肯定更清楚他的傻弟弟是什么德行,杨国忠可以肯定王鉷绝对会有小动作,行为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王鉷和杨国忠出了兴庆宫就去京兆府府衙调兵。
到了京兆府衙王鉷就对杨国忠说道:“杨尚书你稍坐,我派人去通知万年县尉薛荣先、长安尉贾季邻调派军队”
杨国忠微微一笑说道:“好!王大夫自便”
杨国忠屁股都坐疼了也不见人,但是杨国忠一点都不着急,他知道王鉷绝对是派人去通知王焊去了。
而王鉷也和杨国忠猜测的一样,王鉷一边派人去通知王焊让其赶紧离开邢縡,一边磨磨蹭蹭的调遣人马,因为王鉷也觉得王焊谋反夺权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前一段时间王焊认识了一个术士,王焊竟然让术士给他算一算自己有没有帝王命,当时自己就在现场,并且自己后来还为此弄死了术士任海川和韦会。
此时此刻王鉷很怕此事会泄露出去,但是他也有倚仗,那就是圣人站在他这一边,只要圣人不杀他谁能杀他?
王鉷磨磨唧唧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带着人出发去捉拿邢縡。
一直待在京兆府外面守候的尤凌看到王鉷和杨国忠带着人马离开,然后就回去向达奚盈盈汇报。
杨国忠和王鉷刚到了邢縡家门外正准备破门,这时邢縡家中大门大开,邢縡身穿甲胄带着大量身穿甲胄的死士冲了出来,对着门口的官军就是一顿乱杀,官军死伤惨重,贾季邻正准备组织官军上前围杀死士,这时死士中有人高喊:“勿伤王大夫。”
死士的这一声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王鉷。
王鉷此时此刻脸色铁青对着贾季邻和薛荣先吼道:“看什么看!乱臣贼子一个不留!”
贾季邻和薛荣先一听连忙准备指挥官兵围杀邢縡,但是发现邢縡趁着众人发愣的空档已经逃了出去。
王鉷一看大急连忙对着贾季邻和薛荣先说道:“给我追一个都不能放掉。”
王鉷一马当先带着众官军追了上去。
杨国忠也想追上去看一看这时杨国忠身边的一个下人拦住杨国忠小声说道:“主子切莫上前!逆贼和王大夫现在关系不明。”
杨国忠微微一笑说道:“放心!王鉷还没这么大胆子。”
邢縡家中死士十分骁勇,并且之间配合默契,京兆府的官军根本就不是其对手,邢縡和手下死士边战边退,官军死伤惨重。最耐人寻味的是这群死士中有人不停的高喊:“勿伤王大夫。”
杨国忠在后面看到王鉷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脸上露出一丝狞笑。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动静太大,事情已经传到了李隆基那里,李隆基让高力士带飞龙骑来助战。
达奚盈盈有点紧张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动用权利,并且还是自己擅作主张。
达奚盈盈看到尤凌进屋连忙起身问道:“情况如何?”
尤凌冷静的说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邢縡已死!我们的四个死士全部阵亡!”
达奚盈盈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你继续盯着,如果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杨国忠一溜小跑进了勤政务本楼,发现勤政务本楼除了李隆基李林甫也在。
“情况如何?乱臣贼子可伏诛?”
李隆基不等杨国忠说就先问了起来。
杨国忠喘了一口气说道:“已经全部伏诛,只不过……。”
李隆基沉声道:“说!”
杨国忠看了看李林甫说道:“诛杀逆贼时,逆贼之中有人说勿伤王大夫,所以臣怀疑王鉷参与了此事。”
李隆基听杨国忠说完瞬间脸色大变,胸口也开始起伏不定。
李林甫一看连忙说道:“陛下!如果王鉷是同党,逆贼岂能做这欲盖弥彰之事,臣觉得这是逆贼故意为之,想临死前多拉个垫背的。”
李隆基想了想说道:“李相言之有理!朕也不相信王鉷会行谋逆之事,我觉得应该是王焊和邢縡故意栽赃陷害,你去给王鉷说一下,只要他和王焊划清界限,朕不追究他任何罪责。”
杨国忠听到李隆基这句话差点吐血,这王鉷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难道能捞钱就可以死不了吗?
杨国忠无奈的说道:“臣遵旨!”
李林甫这时似乎是看出了杨国忠的心思,想着在他心口上撒把盐,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圣明!”
杨国忠也听出来了李林甫的话音,但是杨国忠绝对不会认输,因为他的梦想就是扳倒李林甫自己做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