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血体质。”
江澈接话道：“我就是因为这种体质，十年前才被青龙会抽干一身血液的。”
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温若瑶略微沉默，才发觉这个话题并不如何轻松。
苍龙出海般的金龙令使，幽冥殿自然也有相关情报。
她很难想象，十年前只有八岁的江澈，是怎么在被抽干一身血液后还能活下来的。
如今更是真的成了出渊的金龙。
个中机缘不便刨根问底，但不影响她另眼相看。
感到气氛有些沉默，江澈岔开话题说道：“话说我之前还见到了疑似上一代幽冥殿圣女的尸骸。”
本来以为温若瑶会对这个感兴趣，没想到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句很淡的：“我知道。”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这让江澈有些惊异。
魏进在认出他手中的落叶剑之后，就忙着追问罗烨的情况，哪怕心中已经知道罗师兄多半已经身死，在得到肯定答复后，还是忍不住喟然一叹。
按理说白兮兮作为幽冥殿上代圣女，温若瑶作为当代圣女，尤其是在前者已经身故的情况之下，温若瑶怎么也该多问几句才对。
这看着不像是同门，反倒跟陌生人一样。
江澈好奇道：“你跟她有仇？”
温若瑶淡淡道：“她叛出宗门的时候，我还没有加入幽冥殿。”
“哪来的仇？”
江澈更疑惑了，“那为什么......等等，叛出宗门？”
“难道她跟罗烨一样，也被逐出宗门了？”
温若瑶说道：“当年她奉命去凌风剑宗拜山......就是上门挑衅的意思，两宗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在古早时期，一直是一正一邪两大领袖。”
“那时候连青龙会都没影子，御风宗跟道玄门还在进行道门领袖之争。”
“上代圣女原本也是惊才绝艳之人，谁知道跟罗烨一战生情，两人互生爱慕。”
“本来这也没什么，两人都不是什么小孩子，这种情感只能压下去。”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殿主知道了后，不仅没责怪她，反倒很体贴的让她自己做主，如果两人真能走到一起，殿主会跟凌风剑宗交涉。”
“她得了这种首肯，自然感动得无以复加，也没了顾忌，真跑去跟罗烨袒露了心声。”
“罗烨知道后同样大感意外，跑去跟他师父，也就是凌风剑宗的宗主说了这件事，只是被严厉训斥了一顿，禁止两人来往。”
“可男女之情哪有那么容易熄灭，更何况女子都不顾正邪之见，罗烨自觉愧对圣女，便想要主动退出宗门。”
“只是他们宗主岂能让他如愿？直接把他关了起来。”
江澈一直在耐心听着，这个故事的发展脉络并不离奇，或者说相当常见。
男女之情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陷入局中的人，是会豁出去一切不要的。
他追问道：“然后呢？”
温若瑶嗤笑了声，“然后圣女自然去救，不出所料陷入重围，这时候殿主带人杀到，双方顶尖战力交手，就没底下人什么事儿了。”
“罗烨也被圣女在这种混乱之中带走，这就意味着他彻底叛出了凌风剑宗，都不是主动退出宗门了。”
“像这种大宗门，罗烨身为大师兄，想要离开何其容易？”
“一身实力都是凌风剑宗给的，要离开也得废掉修为才行，这样被带走，可不就是叛徒？”
“所以你别看魏进对你似乎不错就心存侥幸，那只是因为魏进是被罗烨一手教导的，有这份师兄弟间的传道授业之恩在，才对你另眼相待。”
“落在凌风剑宗的高层眼里，尤其是他们宗主眼里，那就是彻头彻尾的叛徒，你继承了落叶剑，真要跑去凌风剑宗归还剑谱，那才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
江澈愣了一下。
这么说的话，好像是有道理。
他自己一开始其实也是把凌风剑宗当成敌对来看待的。
在杀掉胡家蛮之后，就想着杀魏进。
是魏进的态度，让他改变了主意。
当然，魏进是魏进，他是凌风剑宗大师兄，但是代表不了凌风剑宗的高层。
听温若瑶这么一说，情况还真不太乐观。
不过这一趟凌风剑宗之行，是怎么都要去的。
别的不说，他至少还顶着个金龙令使的身份，而且是去主动归还剑谱和落叶剑，也算是替罗烨了结因果。
所以羊入虎口这个，不太一样。
对了。
江澈抓住了其中的关键问题，“如果是这样发展，那顶多就是罗烨成了叛徒，白兮兮还是圣女才对，怎么她也成了幽冥殿的叛徒？”
温若瑶冷笑一声，不知道是对谁的讥讽，“正邪两道领袖，凌风剑宗会因此勃然大怒，还把人关起来，幽冥殿又怎么会真的支持两人在一起？”
“除非别有所图。”
江澈瞪大了眼睛，“这......”
突然想到了溶洞石室内的凌风剑谱，江澈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可能，“你们殿主，是为了凌风剑谱才故意支持白兮兮的？”
温若瑶瞥了他一眼，“幽冥殿能跟凌风剑宗对立这么多年，本身也不是剑修，要凌风剑谱干嘛？”
“殿主的真正目的，是利用白兮兮废掉罗烨。”
“罗烨这种人，重情重义，当时混乱中被白兮兮带走，也许当下不觉得有什么，回过头来，肯定内心愧疚不安。”
“但女子动心，往往比男子更加不顾一切。”
江澈接过话头，语气莫名道：“所以白兮兮发现了自家殿主的用意后，不忍心上人消沉， 偷偷带他离开了？”
“之后没忍住告诉了他真相，两人其实都算是被幽冥殿主给算计了，故而心生嫌隙，最终没能双宿双飞，至死都还有那一门之隔。”
温若瑶说道：“之后的事情我们并不知道，但殿主确实勃然大怒，将白兮兮视为叛徒。”
“其实殿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罗烨叛逃凌风剑宗，白兮兮与他双宿双飞，只要人还在幽冥殿，迟早会变成幽冥殿的人。”
“所以殿主一开始并没有欺骗白兮兮，确实是支持她的感情，只是情爱中的男女，又哪里是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
“后来殿主就下了令，幽冥殿圣女，不得动任何男女之情，一旦违逆，就会被废除圣女之位。”
江澈这才恍然大悟。
这么说的话，当初苏酥猜测的情况，其实还是有点搭边的。
两人确实是因为某种误解，或者说是内心不可抗力的原因，导致两人成了一个悲剧。
这能怪幽冥殿殿主吗？
白兮兮其实是可以怪的，但真说起来，怪也没有什么意义。
本质上还是凌风剑宗的强硬态度，阻拦了这对苦命鸳鸯。
也许幽冥殿主就是算准了这点，才一开始同意白兮兮的感情的。